畅读全文魏奴杀
  • 畅读全文魏奴杀
  • 分类:现代都市
  • 作者:探花大人
  • 更新:2024-03-08 07:01:00
  • 最新章节: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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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小编给各位带来小说《魏奴杀》,不少小伙伴都非常喜欢这部小说,下面就给各位介绍一下。简介:小五混迹魏国军营数载,无人知晓她的女儿身,直到沦为燕军俘虏,被带到燕国公子许桓面前。初时,许桓说她名字低贱,只叫她“魏俘”。她讨好道,“公子觉得不好听,便为小五赐个名字罢。”他轻笑一声,“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不必有名字。”为了活命,她又建议,“公子带我回燕国罢,我很会侍奉人。”他的话刻薄低冷,“燕宫宫人婢子众多,不缺你一个。”后来她一心想回魏国,许桓却将她困在燕宫,不许她走了。宫门嵯峨,殿高百丈。他宽衣上榻,欺身迫来,“小五,你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畅读全文魏奴杀》精彩片段


醒来的时候好似还在营中。
她看到了槿娘。
槿娘依旧一惊一乍地说话。
“祖宗哎!你吃过不少豹子胆罢?”
“你一个魏人到底哪儿来的胆子行刺公子,咱就是说中了邪都没这么干的!”
“孙将军被你抹了脖子,裴将军被你捅了一刀,他俩这辈子都没倒这么个大霉!”
说到精彩处,槿娘甚至两眼放光,击起掌来。
“我槿娘真是小瞧你了呀,你还敢假传军令,害得好好一个孟将军被削了职,打发到北边草原养马去了!”
“真是倒霉催的!”
她也不管小五有没有听,大惊小怪地说完,又坐在一旁叨叨起来,“天爷,你这一趟到底折腾个什么劲儿?到头来还不是半死不活地回来了!”
“我可险些被你害死了!若不是陆大人说情,槿娘我哪里能活得过除夕哟!”
“你可欠了我大情了!”
待煮好药汤端进了营帐,槿娘的嘴巴还是说个不停,“你最好赶紧好起来,我可不想天天伺候你,你听见没有?”
小五歉然点头,向来是她侍奉旁人,哪有旁人为她忙前忙后的。
槿娘秀眉倒竖,“你哑巴了?我说十句你一句都没有?”
小五便问,“姐姐,我喝的是什么药?”
“我哪儿知道,医官给我什么,我就煎什么。好几大包呢,慢慢喝呗!”
小五又问,“治什么的?”
槿娘两眼一翻,“治哪儿的没有,你瞧瞧你身上还有点好地方吗?”
“医官说你脑袋里有好大一块淤血,腹内哪里破了,我记不得了,胳膊也折了,我成日里没别的事,净给你煎药了,一天七八顿地煎呀!”
说着话又指着自己两半脸颊,“你看呀!如花似玉的一张脸都熏得黢黑呀!”
小五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公子打算何时杀我?”
“那你去问公子,我怎会知道。”槿娘连连翻了几个白眼,“天爷,我巴不得你就那么过去了,这么冷的天儿,我还得跟着你在营中吃苦头!”
小五心中歉疚,便道,“姐姐不必忙了,我自己来罢。”
槿娘横眉竖目,搀她起身饮汤药,“住嘴吧你!你一只手能干什么,若被公子看见,我可是要受罚的!”
一起身便扯得五脏六腑生痛。
槿娘自顾自又伤起心来,“在易水多自在呀,真是伤天害理的!”
是了,何尝不是如此。
小五怃然,从前在魏营虽苦,但到底是自在的。
如今槿娘不得自在,她亦不得自在。
槿娘话虽不好听,但照顾起她来亦是尽心尽力。
一天七八顿地饮下汤药,也不知究竟是什么药,又苦又涩,难以入喉。
但小五不怕苦,每一碗药都喝个干干净净。
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先要养伤,然后活着,终有一日再回到魏国去。
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正月底的雪仍旧下个不停,燕国大军又困在了原地。
小五并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究竟在魏土还是燕关。她问槿娘,槿娘却什么都不肯说。
槿娘是燕人,她不说小五便也不再问。
小五也不知道大表哥的死生荣辱,就连她自己亦是存亡未卜。
一颗心终日惶惶不安,不知许桓的责罚何时到来。
不。
也许是责罚。
也许是赐死。
好一些的时候,小五撑着身子在帐门小立。
雪已经停了,温和的日光淡淡薄薄地覆着大营。
纵目望去,百米之外是辕门,她便望着那高高的辕门恍然出神。
就是在那里,就是在那处辕门,她被裴孝廉一箭射了下来。
二月初的天气依旧凉的侵肌入骨,但没什么风,只是偶尔吹起一阵,卷起一片残雪来。
她明显感觉身子大不如前,嗜睡,畏冷,没有气力,常流鼻血,动辄眼前发黑,胸口沉闷喘不上气来。
她担忧自己从此再拿不起剑了。
槿娘却不以为意,“别装了,你从前什么样我能不知道,那刀架在我脖子上,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小五便想,但愿如此,但愿她还是那个手起刀落的姚小五。
再好些的时候,已是二月底了。
眼看着到了春天,往燕国边关去的雪已化得七七八八,大军总算拔营了。这一路往东北走去,过春风千里,尽芥麦青青。
许桓尚算是个守信的人,到底没有南渡黄河,依言从大梁撤军了。
年前许桓先回,三军断后。
如今在黄河以北留了足够的守军,其余人马皆驻在晋城、信都、邺城、安平与虎牢关五大关隘布防。
小五怃然,这大好的疆土,如今尽在燕人的铁骑之下了。
但转念一想,燕军一撤,魏国安矣。
到底是好事。
许桓好似忘记了还有她这么个人,月余不见他来,也并未召她问罪。并没有杀她的念头。
因她有伤,竟能与槿娘单独乘一辆马车。
槿娘眉开眼笑地炫耀,“你是沾了我的光,才能乘马车。不然,像你这样的战俘,可是要拴着铁链跟在后头跑的。”
槿娘说的没错,她从前便是与同袍一起被人缚了双手驱赶着往天坑去。
路旁的杏花渐次绽开,初时大红,而后转粉,盛开后白白淡淡,是这整个严冬以来十分难见的色彩。
见槿娘兴致不错,小五便问,“公子不杀我了吗?”
“你别得意太早,公子如今忙于军务,脱不开身罢了。等他闲下来,定要好好整治你不可。”
定然如此了。
等他闲下来,又怎么会放过她。
见她垂眉不再说话,槿娘便正色警告起来,“你最好小心点儿,总之裴将军是不会饶你的。”
定然如此。
她刺过裴孝廉,因而裴孝廉在辕门射下了那一箭,他定是起了杀心,要在许桓面前置她于死地。
然而她没有死。
她不死,裴孝廉便不会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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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桓的左手探上了一旁的剑台,剑台上正放着一把金柄匕首,一柄青龙宝剑。
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根根分明,能清晰地看见手背的脉络和青筋。
他将匕首握在掌心,她亦轻而易举地便将他的青龙宝剑取来。
许桓眉心紧蹙,鹰华的眸子半眯,便是此时中了曼陀罗的毒,依旧将小五扑在身下。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那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当面逼来。
他弃了刀鞘,锋利的刀尖对准了她的胸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魏俘,你好大的胆子。”
她的桃花眸子是双瞳剪水,她沾血的水蓝色长袍也益发衬得她仙姿佚貌。
她很聪明。
极能隐忍。
她心性硬。
身段软。
她能柔得似一汪春水,亦能手起刀落杀人如麻。
模样是寒玉簪水,轻纱碧烟。
眉心一颗朱砂痣,却平添几分妖艳。
分明是不施粉黛,却心机暗藏。
那人神色不定,修长的手轻轻颤着,匕首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小五心里笑他,此时不杀,可就晚了。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将他掀翻在地,一字一顿提醒道,“我不叫魏俘。”
她不叫魏俘。
她是魏人。
她叫小五。
姚小五。
燕人却从未正色喊过一声她的名字。
她曾半裸着身子跪在他的脚下,任他羞辱自己“低贱浮荡”,只为求他放自己一马。
她恨透了他的折辱戏弄,手中的尖刀毫不犹疑地横上了他的脖颈。
那人在她身下大口喘着气,曼陀罗的毒使他面色发红,他的眼底带着五分诧色,五分不定,“你要杀我?”
难道不该杀吗?
该杀!
该挖出他的心肝,该将他剥皮揎草。
免得他烧尽魏国的山野,再夺取魏国的黄河。
不。
不杀。
杀了燕公子,魏国必亡。
她生在魏国,长在魏国,虽不过是一株孤零的蓬蒿,但依旧爱她的魏国。那里有父亲母亲的白骨,也有她的大表哥。
“公子不曾杀我,我亦不杀公子。”小五直视着许桓的眼睛,他的眸光摄人心神,但小五不惧,“但公子羞辱我的,我用这一刀来还。”
他的脖颈青筋暴突,他眼睁睁地看着小五甩开袍袖高高扬起尖刃,利落地在他颈窝划了一刀。
“刺啦”一声。
他凝眉闷哼。
但他并没有死,也并没有血流如注。
那一刀力道掌握得极好,只不过划破了他最浅的一层皮肉罢了,却也划开了口子,渗出血来。
许桓脸色煞白,眼尾通红,想来也知必定从无人敢如此伤他辱他。
他乍然睁眸,竟喃喃唤道,“小五。”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小五”,以前是没有的。
小五一笑,将尖刀扔在一旁,没有问他要说什么,他那一张薄唇只会吐出这世间最恶毒的华语罢了。
如今她就要回到大表哥身边,她才不屑于去听许桓到底要说什么。
反手将他的青龙宝剑悬于腰身,声音似是敲冰戛玉,“借公子青龙宝剑一用。”
他的青龙宝剑由前朝最好的剑师所铸,削金断石,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另一面雕有两条青龙。
世间仅此一把,为燕国大公子许桓所有。
许桓捉住她的手腕,问她,“借去何用?”
若是寻常时候,小五定然挣脱不开。如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连三分力道都没有了,她轻易地便拨开了他,旋即起了身,莞尔一笑,“送给大表哥的战利品。”
俘获了公子许桓的青龙剑,便与俘获了公子许桓无异。
他总把“魏俘”挂在嘴边,如今也必要被世人耻笑。
许桓冷凝着脸,他颈间的血渍红得十分妖冶,他薄唇轻启,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小五没有听清,也不屑去分辨。
她手中握紧了青龙宝剑,毫不犹疑地转身往外走去。
夜阑人静,易水的鞭炮声逐渐小了起来,空中只有零星的烟火发出微弱的啪啦声。
岁聿云暮,一元复始。
天一亮,便是魏昭平四年了。
木推门旦一推开,立时灌进大片风雪来,她凛然打了几个寒战。
回头见主座上那人正睁眸瞧她,薄唇毫无血色,眼底却红得似要泛出血来。
小五断然阖紧了推门,将正堂的人全都隔绝在别馆之里。
疾疾往庖厨走去,她的巴菽还藏在灶台一旁。
迎面见槿娘哼着曲子扭着走来,她穿着崭新的棉袍,淡胧胧的月色下看起来好好妆扮了一番,见了小五便问,“你去哪儿了?公子可在守岁?”
“是,在守岁。”小五平和答道。
“你答应在公子面前替我解释,你没有食言罢?”
“我已解释过了,公子知道你是好人。”
槿娘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奇怪问道,“你怎么拿着公子的佩剑?”
甚至还凑上前来,双手惊奇地摩挲着雕着龙纹的剑身。
小五心里一紧,她的衣袍沾了燕将的血,身上必有浓重的血腥气,只怕槿娘要瞧出来。
她归心似箭,怕槿娘生事,左手下意识地便按上了剑柄。
她私心里是不愿拔刀的。
槿娘虽是燕人,又奉了许桓之命来监视,但心思简单,嘴巴虽又大又硬,心倒是软的。
细想来,她甚至还利用槿娘寻来了曼陀罗与巴菽。
好在槿娘及时问道,“可是公子赐你的?”
小五按剑的手倏然松开,她暗暗舒了一口气,很快笑着点头,“是,公子赐的。”
“我才不稀罕,我要公子赐我金钗子!”
槿娘哼了一声,绕过她便哼着小曲儿往前走去,小五忙拽住她的胳膊,幽幽问道,“姐姐去哪儿?”
“我原想着在家里侍奉父母亲,但想到别馆凄苦,又没有美人姬妾侍奉,公子定然寂寞......”槿娘说着掩唇一笑,手指轻轻点着自己丰润的脸颊,“这整个别馆最美的便是我了,自然要去陪伴公子......”
她若去了正堂,定要惊动别馆的侍者。
小五笑道,“公子恰好命我去庖厨取酒......”
槿娘正不知寻个什么好由头见许桓,闻言忙拦下她,“好小五,我去我去!”
也不等小五回话,说着便往庖厨跑去,小五顿了片刻疾步跟了上去。
到了庖厨,槿娘埋头仔细挑选着酒罐,见小五跟来,还耐心讲解了起来。
“我们燕人的习俗,除夕正旦都要共进屠苏酒祝吉祈寿。像这缥玉酒虽青青绿绿的,好看是好看,喝起来却有些辛辣。”
“这还有瑶浆、桂酒、椒浆、黍酒......别馆存下的都是燕宫里出来的,尤其这些年大王攻伐魏国,总要途径易水,因而常在别馆歇息。你既然来了燕国,又在公子身边侍奉,可得死死地记住了,日后我再与你细说......”
她满脸生花地讲着,小五的剑已横上了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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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裤带子都解开了,奶奶的,昏了!”
那匪寇叱骂了一声,兴致顿失,将关氏髻上的金钗玉饰、指间的宝石戒指,腕上的翡翠镯子,还有腰间的璎珞玉佩一股脑儿地全扯了去。
再一打量,其人耳间还有一对价值不菲的明月珰。那匪寇哪里晓得耳坠子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用力拉拽,一把下去便将关氏的耳朵拽得鲜血淋漓。
关氏痛得醒来,另一只耳坠子又被猛力拉拽了下去,她白眼一翻,惨叫了一声“天爷”,复又昏死过去。
关氏浑身上下被搜刮了个干净,那匪寇弃了她赶紧撑起麻袋专心兜财宝去了。
小五素知乱世艰险,每每出行皆扮作男子模样,因而适才躲过一劫,无人留意到她。
但她一个人万万难敌。
小五身形娇小,力道不够,因而每每杀人,只能巧取。
她守着沈母,一双眸子却在冷眼静看。环顾周遭,见匪寇抢了财宝婢子大多四散而去,在场的不过四五人了。
想来这些人不过是临时聚到一处谋财罢了。
这倒好办。
当即将沈母交给宸嬷嬷,趁匪寇不备摸到沈淑人的马车,自座下抽出那把青龙宝剑来,紧紧握在手心。
沈淑人的衣衫已被撕得破破烂烂,仍奋力哭喊挣扎着,她身上那人力大无比,她岂能挣脱得了。
小五步步逼近,见沈淑人兀自睁大杏眸,“小五!救我!救我!啊!”
沈淑人打过她也辱过她,但她是大表哥的亲妹妹。
小五没有犹疑,少顷手起刀落,一剑刺穿了那匪寇的五脏六腑。
匪寇发指眦裂,应声倒地,腹中的鲜血溅了沈淑人一身。
其余匪寇闻声望来,戒备地抓紧了手中的大刀,
小五在风里立得稳稳地,一把青龙宝剑横在身前,杀气凛凛。
剑锋夺目,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寒光,其上沾染的血仍旧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
她大喝一声,碎玉戛冰,干脆利落,“听着,这是沈复沈大将军的亲眷!将军若知妻女被辱,掘地三尺亦要将你等碎尸万段!”
匪寇左顾右盼,逡巡着却又不敢前进一步。
小五稳稳地举着剑,凝眉断喝,“快滚!”
匪寇不敢招惹大将军,有的人背着财物仓皇跑了,有的跑了数步又将财物送了回来。
但总算散了。
沈淑人华袍破烂,蜷在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掩面哭泣,泪珠子下雨似的怎么都停不下来。
小五扔了一件袍子给她,“姐姐以后可还欺我、辱我?”
沈淑人无力地摇头,“不......再也不了......”
这一场劫难总算过去,财物被洗劫了个十之八九。但好在沈母没什么大碍,关氏与沈淑人虽受了辱,却也都活着。沈宗韫的脑袋撞中了车身横木,慢慢也醒了过来。
只是随行的丫头婢子但凡有点姿色的皆被人掳走了,听话的或可带回家中侍奉,反抗的则就地奸杀。
怕再遇上流民强盗,赶紧归拢了剩余的行装细软,来不及惙怛伤悴,急急忙忙地挤上马车便往前赶路去了。
启程时共七八辆马车,此时不过只余下两辆了。
众人还没有从方才的惊险中缓过气来,一路也没什么话。
经此一劫,关氏与沈淑人对小五虽没有十分亲近,但终归是好起来了。那把青龙宝剑,沈淑人也再没有抢回去。
大约她也知道了,她拿着不过是因为喜欢,但小五拿着却可以救命。
沈母的状况愈发不好,受了一场大惊已是要命了,又连日赶路,连汤水都不进了。
她总握着小五的手,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五便伏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外祖母想说什么,小五听着呢!”
老人嘴唇哆嗦着,良久眼角滑下泪来,低低地叹了一声,“小五啊......外祖母......快......不行了......”
小五轻轻拭去她的泪,抚着她的额头劝慰,“外祖母,再遇见有人家的地方我们就不走了,小五给外祖母煎药炖鸡汤......”
沈母无力地应了一声,“好,好......”
又过了大半日才到青木镇,小五忙停下来找客栈。
但青木镇的情形也很不好,唯一的一家客栈已经上了锁,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宅子,那宅子的主人必是逃难去了,许多家产财物也都没有带走。
安顿好沈母住下,小五叮嘱宸嬷嬷先给沈母喂水煮清粥,她握着剑便赶着出外找医官,却见镇上已经贴满了告示。
皆是捉拿她的海捕文书。
与从前在燕国见过的一般无二。
甚至有人正手持她的画像满城搜查,口音不似魏人。
此处距离大梁不过两日的路程,再一打听,原来燕军趁魏国内乱已跨过黄河,此时正直逼大梁城下。
听闻督军便是燕国公子许桓。
小五越听越心慌,抱着药草仓皇往宅子赶去。
她想,落到许桓手里必是一死。
必须尽快离开青木镇。
一路心事重重,脚下生风,几次险些被青石板路绊倒,总算到了落脚的宅子。
才进门,便见沈淑人立在廊下温柔唤她,“小五。”
沈淑人近来待她不错,但也并没有如此和颜悦色过,小五一怔,又见沈淑人伸着手笑道,“姑母的玉镯子还给你,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她手中的确是母亲留下的那对白玉镯子。
小五抬步便朝沈淑人走去。
这一日比往常暖和许多,她与关氏母女的关系也好了许多。
她想,都会好起来的。
待等到大表哥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五双手抱着给外祖母买来的药草,才到院中,忽地铺天盖地的一张网落了下来,堪堪将她网住了。
旋即网一收,将她整个人拖在了地上。
她愕然抬头望着沈淑人,“姐姐......”
沈淑人掩唇笑道,“你偷什么不好,偏要偷燕国大公子的青龙剑。”
小五心里咯噔一声,沈淑人竟比她更快地知道了海捕文书,甚至已经与燕人勾结起来。
沈淑人又道,“大公子说了,盖了燕国的大印,便是燕国的人了。”
言罢悠悠踱了过来,在小五身边附耳说道,“你见过我与母亲的丑事,我怎会再留你?但你毕竟救过我,我不杀你,你自求多福罢。”
小五心中支离破碎。
她还没有等来大表哥。
她还没有给外祖母养老送终。
她杀了许桓的将军,抹过许桓的脖子,“借”了许桓的青龙剑,还假传军令,戏弄了许桓的大军。
她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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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每一次在许桓面前都要受审。
他是燕国公子,讯问要犯的时候自然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小五胸口郁郁不通,她想轻抚几下顺气,但想起上一回被他挑开帛带便不敢再动,只是泛白的唇翕动着,“问了几句故人的近况。”
他继续追问,“什么故人?”
她平和回道,“家里人。”
许桓垂眸细窥,手中的金柄匕首抬起了她的下巴,“你愿犯险去见探子,为何不直接问我?”
匕首冰凉。
小五的面颊没有一分血色,她喉间发苦,声音发颤,“不敢劳烦公子。”
“沈复做了魏王,以后魏国可不好打了。”许桓轻笑一声,“你那表姐把你卖了,自己却转身做了公主,你可恨她?”
小五怎会不恨。
可惜她一副病躯,又困在燕营。恨与不恨,实在不能怎样。
但她垂眉,正色回道,“不恨。”
便是恨,也不会叫这些燕人知道。
这是家事。
如今亦是国事。
那人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因而仔细打量着她,捕捉每一个细微的神情。
小五头重脚轻,几乎要撑不住了,便强打起精神来问,“公子打算何时杀我?”
他用打量猎物的眼神看她,薄唇抿出一丝凉意,“你很急?”
不是她急,是内伤不愈令她日夜煎熬,满腹忧思亦扰得她不得安宁,因而想要一个痛快。
她没有什么将来了,她的将来一眼望到了尽头。
她双手撑地,笑叹一声,“裴将军没有说错......我的确是细作,我告诉了他燕军的守备与布防......公子早些动手罢......”
那人冷凝着脸,“便是与那探马说了什么也无妨,他活不了几日。”
是了,就连她也活不了几日了。
他垂眸看她,只看到她愈发惨白的脸色,只看到她愈发剧烈的喘息,只看到她周身都在微微发着抖,若不是那把匕首挑着她的脑袋,她只怕早就栽到地上去了。
那人神色不定,“你怎么了?”
小五循声去辨许桓的方向,他的声音分明就在眼前,但她却只依稀辨出他的轮廓,不多时就连轮廓都看不清了,眼前黑压压的一片,冒着阵阵金星。
她怕倒在他的帐中,仓皇爬起身来,她要顺着光离开这座大帐,一起身尚未站稳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隐约听见那人叫了医官来,随即脚步杂乱,昏昏沉沉中似是被灌下了许多药。
许多药,皆很苦。
皆令人苦出眼泪。
她便被这许多汤药吊着,没有好,却也死不了。
小五清醒的时候便想,以她如今这样的身子,是再也逃不出去,再也拿不起刀剑来了。
大抵便是如他所说,“弱些也好,省得杀人。”
不止如此,她又回了许桓跟前侍奉。虽不必劳作,甚至大多时候都在歇着,但定要在他跟前。
原先她与槿娘同乘,如今却不得不成日杵在许桓车里,难免不得自在。
小五暗猜许桓定疑心她是细作,因而才将其强留在身旁,以便随时盯视,查验她究竟有没有通敌之举。
真是多此一举。
她又不是细作,自然不会有通通敌之举。
她既总在许桓跟前,槿娘便趁端药的工夫提醒她,“我近日听你在公子跟前说话,怎么总说‘我我我’的?你是俘虏,又不是夫人,低贱至极,自然要称‘奴’,你可记住了?”
见小五不言,槿娘又没了好气,秀眉拧着,“你听见没有?别怪我没提点你,若是到了蓟城还敢天天‘我我我’的,还不知要吃多少责罚呢!不信你试试!”
槿娘出自易水别馆,自然熟知燕国王室的规矩,小五垂眸应了,“是,我记下了。”
槿娘这才放心走了。
这一路舟车劳顿,总算在三月底赶到了蓟城。
蓟城距大梁遥远,宫城民宅亦大有不同。因靠近大海,整座城都是微咸润泽,这里的人喜食海鲜,大道两旁的食肆里多有贩卖鱼虾海蟹的,难怪许桓到了魏国会水土不服。
得胜还朝,许桓即携陆九卿等燕国诸将进宫述职了,命裴孝廉护送小五与槿娘先一步回兰台。
说是护送,实则是押送罢了。
兰台便是许桓在蓟城的府邸,因他是燕宫嫡长子,世人大多称他为“大公子”,又因他的府邸唤作兰台,因而燕人也常称之为“兰台公子”。
随寺人入了兰台,一进门便是高亭大榭,处处飞檐青瓦、金顶石壁。亭台楼阁,亦是四通八达。往前走去,重重庭院皆松柏环抱,万木葱茏,玉阶彤庭,十分气派。
可这一路走去,偌大个园林似的兰台竟不见一个婢子,只有寺人埋头劳作。
槿娘暗暗观察许久,掩不住心里的欢喜,悄声在小五耳边低语,“天爷,我可总算要熬出头了!”
小五奇道,“熬出什么头?”
槿娘窃喜着,“你看,兰台府竟没有一个婢子!槿娘我呀人美心善,在兰台可是头一份儿的,难道不是天大的机会!”
言罢瞄了小五一眼,撅起嘴巴,“就算你长得还不错,但怎么说都是魏人,是上不得台面的.......你瞧眉心那颗红痣,我非得拿火钩子给你点掉不可!”
小五温静笑着,没有回她。
槿娘已往前疾走几步追上了寺人,低声问道,“内官大人,兰台怎么连个年轻的婢子都没有?”
寺人乜斜了她一眼,嘴角一勾,“进了兰台,少看、少听、少问。”
槿娘是个有眼力的,忙褪下腕上的镯子,偷偷塞进寺人手中,“内官大人,公子身边怎么能无女子侍奉,您看......奴行吗?”
寺人打量了她一眼,旋即笑了一声,将镯子还给了槿娘,“你趁早儿断了这个心思。”
那寺人落了话偏称有事要她们在原地候着,也不说究竟要等多久,要侯到什么时候。
槿娘脸色都青了,待寺人离开不见人影了,这才低声叱骂起来,“欺人太甚!一个阉人还敢跟我叫板!”
“待我成了公子姬妾,非要他好看不可!”
她俨然已将自己看作了许桓未来的姬妾。
“我要叫人掴烂他的嘴,再把他撵出去要饭!”
“不信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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