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接着婢女递过的帕子，擦了擦嘴，往食案上一掷。
漫不经心道：“怎么，还藏着掖着了。
想好封号没有。
这是你膝下第一个公主，也是当下唯一一个皇嗣。
万不可敷衍了去。”
赫玄说：“儿臣正想和母后商议，给公主……”不等他说完，太后就打断了，她换人将她搀扶起来，说道：“哀家饱了。
你择时，就赐酒，给梦蓝，留个全尸吧。”
就起身离去。
赫玄终于鼓起勇气，拉住她的宽大的袖口：“母后，我想公主尚小，需要母亲照拂。
不如等孩子大了一些，再对西月处置。”
太后大怒，拂袖甩开了他，厉声道：“皇儿，你糊涂啊。
文武百官你如何交代，那些将士们的家眷，你自己妻儿的在天之灵，你如何告慰？
大周是天下人的大周，若开国皇帝就儿女情长，优柔寡断。
是该如何掌控朝廷，如何能信服天下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如果一意孤行，激怒各路武将群起而攻，使百姓再陷战乱之苦，你就是千古的罪人啊。”
赫玄神情颓唐，声色悲怆：“母后放心，儿臣深知治国不能儿女情长，皇儿定不负于天下人。”
太后拄着龙头拐杖，背影也竟有些蹒跚了。
“走水啦，走水啦！”
三日之后的凌晨时分，水月殿忽然起火，大火很快吞噬了整个宫殿，浓烟弥漫上空。
太监、宫女、御林军侍卫，纷纷赶去救火。
皇帝焦急不堪，待他赶去的时候，水月殿那火势首冲飞天，有吞月之势。
根本无法靠近。
他几次想扑上去，都被几个大内侍卫强行拉住。
太后也有些动容，手中的龙杖杵了杵地，老泪纵横：“梦蓝啊，也许一切都是天意，也好，走了也好。”
众人只能站在外侧，不断地向水月宫运送一桶又一桶水来，一桶又一桶水往大火中泼去。
众人的营救，和熊熊大火相比，不过杯水车薪，甚至蜻蜓点水。
活口，恐是不能了。
等到大火被扑灭时，天己微亮，云边己被红日染成了浅橘。
整个水月宫几乎己经被化为灰烬，殿中散落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一具女尸匍匐在正堂门口，身上压着一根木梁烧成的黑炭。
从她头上残存的珠翠，以及手上的玉镯，及身上留存的服饰残片和修长身形来看，应是兰妃了。
带上兰妃，共西具女尸，三具女尸。
另有一男两女，不知所踪。
女婴，也随之消失了。
“公主呢？”
皇上心惊。
难道，她被人救了。
赫玄伤心之余，有一点点欣慰。
他内心思忖：钦天监袁刚刚正不阿，如果自己不下旨追捕汴京城所有的重阳之日诞下的女婴，他也早晚会将天降雷球，日月同辉的异象在朝堂上公之于众。
那时，公主。
也必是众臣讨伐的对象。
即使一命尚存，估计也要终身监禁了。
如果，她这次命大，能长于原野，远离这政权漩涡，做一个平凡百姓，他作为一个父亲，倒也稍稍心安了。
伊人己逝，死者为大。
朝堂之上，再无人声讨。
赫玄，还是以妃子的礼仪，将她安葬了。
几日之后，大周一声令下,搜罗汴京所有在此重阳日生的女婴，尽数杀之。
赫玄自语：“吾儿，社稷为重，人为轻。
是生是死，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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