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清高?
叶寒不抬眼也知道我的疑惑:“你不知道啊?”
“据说他当年是付家最不受宠的小儿子,眼睛还瞎了,后来是我爸一个学生,求我爸重新出山给付沈岸做得手术,结果呢,等付沈岸掌控付家以后,我爸那个学生就被付沈岸给抛弃了,听说家里还破产了,啧啧啧,太惨了......”
我心虚地看向别处,原来叶寒是叶导师的儿子,当年正是叶导一力推荐我去他的研究所。
叶寒还没说完:“我还听我爸提过一嘴,那女孩儿叫什么,沈...”
他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拿起床头的检查单一看,大叫一声:“沈霜?!”
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咔哒——”付沈岸正好推门进来,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付沈岸握着一把红带,上面是用黑色白板笔勾画的娟秀小字,有“岸”、有“安”、有“遂”、也有“霜。”
这不是......
他眼圈猩红,眼下是浓重的乌黑,我不知道叶寒的话他听见多少,但是红带上的落款和日期,足矣证明我在以往的三年里,做过什么。
沈佳没必要在不为人知的祈愿里,还冒充“沈霜”,所以,那只能是真正的沈霜。
“沈霜......”付沈岸的眼神像钩子,紧紧扒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靠近叶寒,以为付沈岸是来兴师问罪的,叶寒关了游戏,把手机递给我,我打字:
对不起对不起,付沈岸,以前都是我一厢情愿,我发誓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叶寒瞟了一眼,夺过手机,训骂道:“沈霜!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叶寒不知道付沈岸是怎么对我的,那样残酷可怕,我生怕付沈岸没有看见这句话,而继续折磨我,我急得快要哭出来。
叶寒无奈,把手机上的话亮给付沈岸,随即飞快收回删掉。
付沈岸看见的那一刻,像是被什么刺痛了一下,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厌烦憎恶,反倒温柔讨好。
“小霜,我...我...”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竟然叫我“小霜”,他不是最讨厌我了吗?
“沈岸。”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我们,沈佳出现在门外,她的穿着光鲜亮丽,柔顺的卷发披在身后,面容精致美丽。
付沈岸皱眉:“你怎么来了?”
沈佳或许是没被付沈岸这样对待过,忽然委屈:“我听说你让姐姐去寺庙给我磕头道歉,姐姐虽然把我推下了楼,害我再也跳不了舞了,但是沈家到底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想原谅姐姐。”
“我、没有!”我用嘶哑的嗓音冲她喊,不知为何,控制不住情绪,许是太过委屈,又或者是人认了命,发现自己总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那声音难听至极,十分骇人,伴随着哭腔,让在场之人皆是愣怔。
叶寒率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付沈岸?你是大变态吗?!你让一个女人去寺庙磕头?你没事儿吧?你没事我有事,我要报警了。”
“......对不起小霜!对不起!”
付沈岸说着说着,一滴泪竟然砸到地板上,气氛严肃的病房里,尤为讽刺跟刺耳。
我没听错吧,他竟然在跟我道歉?
沈佳冲过来,扶住付沈岸摇摇欲坠的身体:“姐姐,你别怪阿岸了,阿岸都是为了帮我出气,都是我的错。”
叶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搂住我的肩膀安慰,阴阳怪气地说:“我说怎么一股茶味儿?原来是付老板爱喝茶,都带到病房里来了。”
付沈岸情绪颓肆,一下推开沈佳,朝我们走过来,叶寒再次上前拦住,俩人扭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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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不再是小岸哥哥,他是付沈岸。
“继续。”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我刚要抬腿,结果实在疼痛难忍,令我身形不稳摔了下去。
过程当中,我紧紧抓住能够攀住的台阶,连手指杵折了也没发现。
不能掉下去,掉下去,就要重新爬。
付沈岸始终无动于衷,他冷眼看我,好像在说,又耍什么把戏。
泪炙得脸颊滚烫,我认命地重新开始。
“我错了...”
“我错了...”
钟声寂冷,庭院幽深,楼阁里的神佛,只用半身见我,并不露面。
最后一阶爬上去后,我再站不起来,躺在了地上。
疼,钻心刺骨的疼。
可我只是休息了一会儿,便继续用手肘拖着身体,在付沈岸疑惑的目光下,朝院内的一颗绑着红绳的百年大树靠近。
秋日肃杀,可这树却依旧神圣,光秃的枝丫上,垂挂着香客用来许愿的红布条。
工作人员看见这一幕,朝我跟付沈岸走来。
“施主,你没事吧?”
我不回答,目光怔怔地看着那颗大树。
付沈岸并不觉得我这样的狼狈有何不妥,无视我对工作人员自顾自地说:“您好,我想给我未婚妻求个红带。”
工作人员奇怪地看了我俩一眼,带付沈岸去敬香。
我留在树下,回忆起我曾在这树上,挂过许多红带。
小岸哥哥,身体健康...
小岸哥哥,一生顺遂...
小岸哥哥,梦想成真...
小岸哥哥......
我曾为他跋涉过这么多次。
我撑着上半身,去看膝盖,牛仔裤已经磨破了,留下两个血黑血黑的窟窿,在那窟窿里,我竟然发现一抹森白。
怪不得这么痛,原来是骨头露出来了啊....
我不顾折断的手指神经跳跃,颤颤巍巍将双手合十。
这时,付沈岸拿着红带,与工作人员一同折返回来。
“愿付沈岸与沈佳,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这句话很耳熟,一下扯痛我的心脏,令我喘不过气。
付沈岸写好这一句话后,工作人员将红带挂到树上。
他低头看我,觉得我姿态可笑。
“沈霜,你最好是在为沈佳祈福。”
我虚弱地望了他一眼,发现我们之间,如隔山海,我终于意识到我错了……
付沈岸一开始喜欢的就是沈佳,所以他从小批评我娇纵,他总是对沈佳格外照顾,即便他相信当初陪伴他三年的是我,我也永远取代不了沈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我有错,错在不该遇见付沈岸,不该爱上付沈岸,太多的不该,跟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一样多。
神佛啊,我没有红带,但求你们看在我虔诚敬奉香火许多次,便许我,沈霜与付沈岸,生生世世,再无瓜葛。
4.
最后一次跋涉。
我缓缓合上眼,用尽心力默念这个愿望后,终于痛得昏死过去,意识朦胧之中,我听见工作人员对付沈岸说:
“这名字倒不多见,有些眼熟。”
再醒来时,是在医院里,难闻的消毒水味儿充斥鼻腔。
付沈岸已经不在身边,听护士说,是寺庙里的工作人员叫了救护车把我送来的,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完好,腿也上了固定板。
我拿出最后的积蓄交付了医药费,医生建议我住院养伤,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最终只能咬着牙,一瘸一拐走出医院。
路过商场外,反光的玻璃映照出我这副憔悴的容貌,清瘦、干瘪,俨然已经没有了昔日沈家大小姐鲜活的模样,回想起那日聚会上的沈佳,她并没有随着沈佳破产而枯萎,反倒像是汲取了足够水分的玫瑰,终于迎来了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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