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暖阳熹微。
青黛色的山峰在浮云中若隐若现,微露的轮廓似诗如画,天空刚下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未褪尽的雾气在群山西周缭绕。
泥土微微润湿,林间几颗春笋破土而出,西周的绿草摇头晃脑的,空气中混杂着芳草淡淡清香,莫名使人静心。
孤山上,几座造型别致的木屋静静杵在那儿,西周的栅栏将其围成了一个小院落,院中修竹与藤架充满绿意,中央摆着几个笸箩,上面晒满了药草。
院子的角落处,蹲着一个身影,少女衣袖微卷,吭哧吭哧地洗着木盆里的脏衣服,她对此事似乎并不熟练,洗得很是吃力。
半晌过去,她将衣服全部拧干,拿到院中竹架上晾晒。
挂衣之际,院落的竹门忽地被人推开,随即,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蓁蓁师妹!”
听见有人唤她小名,江渡将衣服挂好,抬眼望去,便瞧见来人身着一袭绿衣,容貌清隽,手中还提着两条腊肉。
“师兄,怎么又给我送肉来了?”
少女嗓音动听,如玉质清润。
被唤作师兄的男子笑道,“这肉可不是我送的,师父说你最近瘦了不少,这两条肉是她特意下山买来给你的,回头可要好好感谢师父啊。”
男子肤色瓷白,鼻峰俊挺,一双如琥珀般的瞳眸泛着细碎的笑意,他的嗓音清冽又好听,看着江渡时,面容颇为柔和。
少女将腊肉接了过来,轻轻应下,“嗯。”
“对了。”
男子有些欲言又止,抬眼便看到江渡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又纠结着开口,“师父说若是最近没什么事,蓁蓁还是莫要出门了。”
闻言,江渡眸色淡了下来,“为何?”
“最近孤山又多了批弟子,开销难免会比往日多出一些,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过挣银子这事儿山内的师兄弟会去做的,师妹你就不必操心了。
那批弟子被安置在后山,听闻是从京中逃难来的,据他们所说,如今的京城可不太平,这江山,迟早要易主。”
“我们孤山向来独善其身,从不参与这些纷争,安心做好手头上的事便罢,若是被京城中人发现了孤山的价值,恐会招来杀身之祸。”
宋珩语重心长地说道。
新弟子……江渡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孤山以前是一处偏僻荒凉之地,后不知为何被如今的山主,也就是她的师父发现,从此孤山的归属权便到了山主手上。
山主热爱医术,便耗费了二十多年时间在孤山上种满了大片大片的草药,每逢春秋时节,这些草药便主动从土中冒出来,倒也真是稀奇。
许是常年一人太过无聊,山主时而也会下山走动,路过碰见一生病的病人,又因出不起高额的医药费,便善心大发,主动帮那人治好了顽疾,那户人家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事成之后,还亲自登门道谢,赠送了一筐银两。
锦娘(山主)自是没见过如此多的银子,当即便要拒绝,然而那户人家见此情形,一溜烟儿地跑下山去,锦娘追都追不上。
后来孤山所在的小镇上的人闻此消息,便将自己孩子送上去学医,孤山便莫名其妙多了一群弟子,锦娘,无奈,只好在山内设了个知春堂,那些弟子每日都会来按时听讲。
久而久之,孤山在这荒凉偏僻的小镇内渐渐地有了些名气。
而江渡,则是在十六年前上山的。
彼时的她是个孤儿,尚躺在襁褓之中,流落在街头一角,怀里还揣着一块质地极好,晶莹剔透的玉佩,幸运的是被锦娘发现。
锦娘膝下无子无女,便将江渡当做了亲生女儿来养,对她好生照顾,宝贝得不行。
江渡还有个师兄,大她六岁,是被家人送上山学医的,而那人便是宋珩。
宋珩走后不久,院子里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师姐!”
一道娇呼声传来。
江渡抬眼望去,便见那俏丽纤细的身影一路小跑过来,少女身着一袭粉色襦裙,长发用玉簪挽起,一根带着流苏的步摇斜斜插着,伴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面容白皙,俏丽若桃,眉如远黛,粉唇不点而红,瞧着好不漂亮。
少女一路小跑至她的跟前,轻轻抓住江渡的小臂,漂亮的小脸上浮现了一丝乞求之色,“师姐,我弟弟生病了,急需一味药材,但我实在脱不开身,你可否下山替我去买?”
江渡望着眼前的少女,倍感怪异,但她还是关心了一句,“令弟如今状态如何?
不如让我去瞧瞧?”
少女似乎很急,白皙的脸颊两侧泛着浅浅的红,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语气有些不由自主地加快,“来不及了,师姐我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他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她急得近乎快要哭出来,泪水在眼眶内打转,身形微屈,竟是要跪下的模样。
江渡连忙托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别这样,师姐答应你,你先去照顾你弟弟,我这就下山替你买药材。”
闻言,少女喜出望外,连忙说道,“如今六味药材孤山上己经有了,还需要的一味药材是春莹草。”
春莹草?
江渡心底微沉。
此味药材孤山上的确没有,若是想要获得只得下山去采购。
可春莹草药效极好,又贵重的很,如今孤山开销庞大,只怕银两不够……她瞧着眼前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也着实不忍心。
这少女名唤虞姎,是京城人士,八年前与弟弟一道上山,彼时她父母外出办事,家中却突逢变故,银两财钱被洗劫一空,又被一把火给烧了,归来之时,便只剩废墟一座。
然而到了夜晚,虞姎和弟弟因为贪玩迟了些回来,回来之后却发现父母双亡。
六岁的虞姎害怕极了,但她并没有声张,护着弟弟一路逃离京城,路上颠沛流离,被好心人发现拉了一把,这才到了孤山。
江渡对她的遭遇很是同情,虞姎的弟弟从小体弱多病,在山内也不是什么神秘的事了。
她轻叹了口气,“罢了,我会去替你取来,不知可否先带我去瞧一眼令弟?”
虞姎似乎有些纠结,江渡又道,“即便我现在下山,寻回春莹草总得要些时日,便先带我去瞧瞧,我开个方子,说不定能延缓一下症状。”
闻言,虞姎面上的纠结之色褪去,这才缓慢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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