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山
  • 丹青山
  • 分类:美文同人
  • 作者:佚名
  • 更新:2023-08-08 03:18:00
  • 最新章节:第四章 村长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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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描述了九十年代初期的一个大学生因一次邂逅而改变生活轨迹的经历,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三十年来人们在悄然变化的物质生活和精神世界。
本文是浪漫理想现实主义题材小说,将人生的偶然性、人性中的天性以及人心的真实表述这三者融合,是本文的特点。
本文最大的看点是计谋的贯穿,从乡村到城市,从贫穷到富甲,涉及多个领域,当然也包括爱情、亲情、友情的忠贞和背叛……...

《丹青山》精彩片段


空气沉闷得一把能捏出水来。
四个人,炕上两个,地下一个,还有一个依着大衣柜。
文山和母亲葛琴并排坐在炕沿上,不仅是因为他是家里的老大,还因为此时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父亲文祥不在,自然是他拿主意。
坐在地中央马扎上的是弟弟文水,他双手托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妹妹文青最小,没她坐的地,只好靠在大衣柜上。
四个人已经这么一动不动地呆了将近半个小时,没人说话。
站了太久,有些麻,文青挪了挪脚,又抬头扫了一眼大哥和母亲,低头的一刹那嘴里蹦出来一句话。
“那天,好像有个火球砸到地上。”
为了证明真有其事,文青用双手虚成一个圆形,有足球那么大,随后又把头抬起来,看着文山。
文山的目光没有偏离,始终看着自己的一只手,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会影响这个家庭的未来,当然也包括自己的未来。
“哥,我和你说话呢!”
文青有些不高兴,为自己受到的冷落。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大哥对她更是疼爱有加,一些好吃食文山不舍得吃都留给她,她淘气惹的祸也都是大哥替她抗着,文山甚至许诺以后她念大学的费用由他包了,为此常常引来文水的不快。
“闭嘴,就你有那闲心!”此时文水就很不快,他没有抬头,不高不低地吼了文青一句。
也是,现在火烧眉毛的问题是如何能让父亲回来,火不火球的没人关心,文青没有还嘴,黯然地把手收回来,又重新把头低下,看着在地上来回磨蹭的自己的脚尖。
屋里重新陷入沉闷。
“妈,我想去趟乡里。”
终于,文山打破沉闷,抬头说了很短的一句话。
葛琴瞬间扭过身来,看着自己始终没敢看的大儿子,她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最终的结果,她无法预料。
文水抬起头,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父亲有救了,他想。
听到这句话文青像被蛇咬了一样把磨地的脚尖抽筋似的顿住,紧忙追问了一句:“哥,你是去派出所还是去找她?”
文山看着妹妹笑了笑,他知道妹妹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妹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
“好好说,也许……”葛琴没再说下去,她想说也许没那么糟,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愧疚地叹了一口气。
“妈,也没什么不好,以后看还有谁敢欺负咱们!”文水声音拔高了一些,这件事情,他是家里最坚定的赞同者。
“你就为你着想,怎么不替大哥想想?”文青反驳着二哥,声音比他还高。
“那你为爸想过么?”
文水的这句话是大家的软肋,再一次刺痛了大家的心,又把大家从能把握住的事拉回到被人掌握命运的现实,文青不再辩驳,葛琴又叹了一口气,也把文山的最后一丝犹豫打消得无影无踪。
……
秀水沟村属朝光乡管辖,但做为朝光乡乃至整个万山县最偏僻的一个自然屯即使离朝光直线距离也有三十里,何况这三十里不是平地,中间要翻过几座山峰,所以虽然改革开放有七八年了,但那缕春风被大山挡着,和秀水无关,它依然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和几十年前一样,秀水至今没通公路,蜿蜒曲折的山道是它通往外界的唯一途径。
从小到大,文山能大概记住自己一共走过多少次这个山道。
八年前,他升入初中,要到乡里的中学念书,那是他第一次走这个山道,走出秀水,那年他十三岁。
六年后,当他再一次踏上这个山道时,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秀水走出的唯一一个大学生。
如果不是这次变故,现在他也许走在城市宽敞的马路上,也许走在校园梧桐树覆盖的林荫道上。
他想不到这样的变故,更想不到那一次太过偶然的邂逅。
邂逅是不是美丽的,对个人而言看法不一样,他本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的邂逅。
去年寒假期间,他和妹妹陪母亲去乡里买年货,这个春节对文家来说意义不一样,最重要的意义当然是文家出了一个大学生,还是全国重点大学的大学生,别说在村里,就是在朝光乡也不多,文祥觉得骄傲,特意吩咐多买些鞭炮,有个响动。
第二件事是今年收成不错。秀水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四面环山,群山围绕中一条溪水潺潺地流淌,常年不干不冻,所以人们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秀水。
也不知道从哪年起,或许是战乱让逃难的人们寻找栖身地,他们发现了这块能挡御风寒,不为外界所扰,风景如画的地方,于是沿溪而居,几百年来形成了今天的村庄。
但凡事有利有弊,这样的世外桃源也给村民们带来了困扰,除了交通不便还有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生存。
由于可耕种面积很少,秀水的先辈们大多以打猎为生,然而随着时光的流转野生动物越来越少,已经无法满足村民们的日常所需,特别是秀水通电之后,人们开始寻找这个时代下适合的生存方式,文家和大多数村民一样,选择的是种植果树。
秀水群山环抱不缺的就是山,按理说种植果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由于绝大多数的山峰被森林覆盖,人们只好寻找零星的没被高大植物覆盖的一块块山坡。
文家的果园离村最远,应该是到了溪水的源头,这块当初谁都嫌远,更没看中的山沟却给文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果园分为两块,一块在南面山峰的北坡,一面在北面山峰的南坡,北坡乱石成堆,南坡山土泛红,这是这两面山坡没长高大植物的原因,也是其他村民认为不适合种植果树的理由。
两面山坡相对,中间就是秀水的源头,因此把它们说成一块也可以。
八年前,也就是文山第一次走出秀水的那年,文家的果园开始开花结果,南坡种植的是桃,不知道是不是土壤的原因,桃子红的像朱砂,从里到外一个色,而且汁蜜丰富,味道香甜,让人回味无穷。
北坡种植的是梨,青梨,外表看很涩的样子但吃起来却感觉不到,不止涩味,你甚至感觉不到它到底是什么味道,不甜不酸不苦不涩,好像有味道又没有味道。
这两样与众不同的水果带给文家经济支撑的同时也给这两座不知名的山峰带来了名字。
“你看,它是红的,它是青的。”文祥分别指了指两面的山坡对文山说,桃、梨成熟的季节,这种颜色对比尤其明显,“我们就叫它红山和青山吧”,文祥接着说。
“可以稍微改动一下”,文山沉吟着,心道这名字太过直白。
一时想不起更为贴切的名字,文山抬眼望去,发现这两座山峰在不远处是通过一个山梁连接在一起的,顿时有了主意,他对父亲说:“莫不如叫丹青山吧,其实它俩是一座山。”

1989年1月30日,农历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朝光今年的最后一个集市。
文青已经是大姑娘,知道打扮了,何况今年文家大喜,都高兴,所以葛琴也没催女儿,任她在摊铺上挑来挑去,该买的年货都买全了,丈夫特意吩咐的鞭炮也比往年买得多,只要在日落之前赶回去就行,不着急。
买的东西不少,装了满满两个玻璃丝袋子,文山的任务就是苦力,所以他没和母亲、妹妹逛集,而是站在集市的一边等这母女俩逛完出来。
天气有些冷,文山跺了跺脚,百无聊赖之余做起了广播体操中的扭身运动。
这一扭身,扭出了一幕邂逅。
……
最近毛英梅比较烦,诸事不顺,先是工作的事发生了变故,上班的希望遭遇搁浅,后是妈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不太好,年后要到省城确诊。
还有一件让她几乎发狂的事,追她追得最猛,朝光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子赵茂林居然把她甩了,听说是谈上了县城某局长的女儿,这个乌龟王八蛋,就差我爸是副的,不得好死。
年终岁尾了,又是小年,为了让妈妈开心点,也是为了化解自己心中的烦闷,毛英梅把妈妈从家里拽了出来,集市还算热闹,溜达溜达散散心。
从远处过来毛英梅就一直盯着文山的背影看,在这个乡下地方鹤立鸡群的人总是能一眼就被别人看出来。
文山并不是很高,但那种气质——儒雅、挺拔、俊朗,无时无刻不在发散,是这个地方的人不具备的,这些气质已经渗透到骨髓和血液中,脱胎换骨的他,不再属于朝光。
或许具备这些气质中的一样就可以在朝光鹤立鸡群,所以只单单一个背影就已经足够吸引毛英梅这样的女孩子了。
毛英梅的异常已经引起了母亲王淑华的注意,“你认识他?”王淑华问。
毛英梅摇摇头,她倒是希望认识,可她从来没见过他。
“办年货的”,王淑华瞧了瞧文山脚下的编织袋说,然后又加了一句:“穿的一般。”
王淑华了解女儿,单从初中毕业辍学时算起,女儿的对象搞了没有一打也有一巴掌,最后她也搞不清到底哪个是,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没别的期望,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见儿子和女儿都把婚结了,至于孙子还是外孙子的,她是不指望看到了。
毛英梅根本没去想母亲话中的意思,她的注意力都在文山身上,现在唯一不清楚的是这个男人长啥样,如果长的丑那就太令她失望了。
“妈,你说他长的好看不好看?”毛英梅问着母亲眼睛却盯着文山。
当妈的岂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但王淑芬可不是小女孩,她从不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于是笑道:“好看不好看的和你有啥关系,心别太野了,那几个……挑一个,等你哥结完婚就把你的事办了,妈也就放心了。”
“那几个……没一个我看中的。”毛英梅小声嘟囔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比不知道,一比她才知道什么叫心仪的感觉。
本想说就算你看上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看上你,让女儿打消好高骛远的心思,可话到嘴边王淑华把话咽了下去,顿了一下她说:“丫头,妈累了,扶妈回家吧。”
毛英梅“噢”了一声,满心不情愿地搀着母亲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心有不甘,脚虽没停却把头扭了过来,她想再看文山一眼,哪怕是背影也好。
就在这时,做扭身运动的文山恰好回过头来。
文山没注意到毛英梅,毛英梅却把文山看了个清楚。
“妈,他真的挺好看,真好看,妈……真的好看!”心蹦蹦跳的毛英梅有些语无伦次,摇着母亲的胳膊边嚷边跺脚,情绪有些激动还不敢大声喊,怕周围人听见。
“真好看?”终于听懂女儿在说什么的王淑华转过身子望向文山,可惜文山做了两下后停了下来,王淑华并没有看到脸。
见母亲不相信,毛英梅急忙补充:“刚才他转过来了,我看见了,就刚才……”
说了一半毛英梅突然不说了,她开始发呆,低头在努力回想什么,好大一会她突然大声说:“他好像是我同学!”话没说完扔下王淑华就跑了过去。
“啪”的一声,文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
扭了两下腰之后文山正朝着集市的方向看,看母亲和妹妹有没有出来,这一吓他才知道不知道何时面前站着一个姑娘。
毛英梅长得并不丑,像她妈妈,不过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城市里的姑娘,皮肤有些粗糙,也不太会打扮,口红的颜色有些艳,与肤色不大协调。
还没等文山开口,毛英梅已经迫不及待,她问道:“你是不是文山?秀水的?!”
文山并没有认出毛英梅,虽说初中毕业刚刚四年,时间不算长,但这四年对少男少女来说就像一条界河,界河的那头是楚国,这头是汉朝。
被人认出来文山也略微惊喜,别说自己真是自己,就算不是他也不忍心回答说不,因为毛英梅的眼神里满是期待,满心欢喜的那种期待。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毛英梅果然欣喜若狂,但瞬间又害羞起来,把头低下说道:“你没认出我吧,我是毛英梅,初三和你同班。”
文山想起来了,初中的时候升到初三为了考县重点中学学校把原先的班级打乱,成立了一个尖子班,他是因为学习好分了进去,而毛英梅是因为家庭关系才到的这班,虽然最后她连普通高中都没考上。
“我想起来了,是你,一上课就没影了。”文山笑道。
“学习不好嘛,没办法。”毛英梅自然了一些,抬头接着说道:“我们对你们印象深,你认不出我也正常,毕竟我们才同学一年,我又不经常上课……”
说了一堆之后毛英梅发现净说自己的缺点了,赶紧转移话题:“你那年是我们学校第一吧?”
“嗯”,文山答,那年朝光中学考上三个县重点中学,他是第一名。
“后来你考上哪了?”毛英梅又问,算算时间他们这拨85年毕业的初中生正好是去年七月考的大学,只要不复课。
“地质大学”,文山说了个简称,揣想毛英梅没考上大学,他不想刺激她。
毛英梅可没往那方面想,她也不知道地质大学在哪,是干什么的,只要知道文山是个大学生就够了,人是自己喜欢的,还是个大学生,要是和这样的人结婚那不止自己脸上有光,连毛家都要跟着借光,这是一种荣耀。
人如果只站在自己的立场,确实觉得一切皆有可能,不但有可能而且是唾手可得的事,现在的毛英梅就是这样的想法。
文山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只是认为这是一场普通的邂逅,自己曾经在这里念过书,遇到个毕业后就失去联系的同学也是很正常的事。
见毛英梅久不说话,文山问:“你也来赶集?”
毛英梅缓过神来,回道:“不是,陪我妈来的,闲溜达。”说完她跑回去重新挽起母亲往这边来,她想让母亲看看文山,因为她的想法需要母亲的帮助。
和王淑华打过招呼后三人闲聊起来,更多的话题来自王淑华,问的无外乎是文山的家庭状况,毛英梅也不阻止,她也很想知道。
话还没说完葛琴和文青已经买好东西走了出来,文山给介绍了一下,又闲聊了几句之后仨人告辞,天色已经不早,他们不但要赶公共汽车,还要走十几里山路。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晌午村长亲自登门拜年来了。
由于地理原因,秀水人口不多,一百多户不到五百人,民风淳朴平时也没有太多事,所以村长一职基本是个闲差,但由于经济落后每年的三提五统收缴起来比较费劲,因此村里没钱也没人爱当这个村长。
顾宪生已经六十多了,从以前的生产队长直接改换成了村长,不是他愿意干,是没人愿意接他的班,所以他也只好干下去,干一天算一天。
尽管如此但村长毕竟是村里的最高行政长官,因此顾宪生的到来让文家受宠若惊,文祥递烟,葛琴倒水,又把瓜子糖果端出来让顾宪生品尝。
“别忙了,孩子们都在家吧?”顾宪生问。
“老二不在,打麻将去了,老大和他妹妹在里屋补习功课呢,我喊他俩出来。”葛琴边答边走,想去开里屋的门把文山和文青叫出来。
文家是三间房,一间厨房两间卧室,前几年翻盖的,文祥常说他这辈子没攒下什么,就攒了三间房和三个孩子。
两间卧室,文青小的时候还好说,兄妹仨人挤在同一铺炕上,但这几年不行了,都大了,好在文山念高中后就开始住校,只有寒暑假回来,如今文青已经是初三,按照学习成绩会步文山的后尘考到县重点中学去,那时家里只剩文水,就不会挤了。
其实文青的学习成绩根本不用文山帮助补习,但也实在没什么事,兄妹俩把读书当成了一种消遣方式。
“看人家这孩子,大过年的还学习,怪不得念书这么好,就老二差点……”顾宪生一边用手势阻止着葛琴,一边由衷地夸赞道。
谁都明白这个理,财富可以聚了又散,只有知识是夺不走的,何况它还是这个时代鱼跃龙门最可能也最令人羡慕的一块敲门砖。
其实文水的智力也不差,但他就是不爱学习,对书本提不起兴趣,加上家里也需要劳力帮助父亲侍弄果园,所以文水连初中都没念,小学毕业后就和父亲一起担起了家庭的重担,这才有了文山和文青继续读书的可能性,从这方面说,他是家里的功臣。
聊了些家长里短顾宪生起身告辞,顿了一下他问文祥:“你大儿子没搞对象呢吧?”
村长登门拜年以前就不曾有过,文祥本来就觉得蹊跷,可人家不说自己也不好意思问,顾宪生这临出门的一问让文祥有些明白了他今天来的真实意图。
“应该没有”,文祥老实回答,因为文山根本就没提起过,刚上大学,也不会那么快的。
顾宪生“哦”了一声,看不出是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不过下面的对话让文祥知道了他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没有意见。
“那个乡上的毛乡长你知道吧?管农业的那个,第一副乡长?”顾宪生问。
文祥摇摇头,这辈子他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村长,乡长一级的领导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和他这老百姓离得太远。
顾宪生的话虽是问句但并不期望文祥回答,他接着说道:“他有个女儿,好像和你们家文山还是同学,今天一早他给我打的电话,打到村部上的,这大过年的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他家闺女想和你大儿子搞对象。”
文祥不知道那次邂逅的事,娘仨谁也没说,都没当回事,因此文祥当时就愣住了,他不知道这都哪跟哪,怎么就突然出现这么一档子提亲的事情?
听到这里葛琴听明白了,原来那丫头看上文山了,于是把小年那天的事说了一遍,这一说不仅文祥明白了,连顾宪生也明白了。
“我就说么,这怎么没头没脑的托我提亲,你家文山是我看着长大的,可那丫头我压根就没见过,提的哪门子亲?不过毛乡长说了,他正在给女儿办工作,工作一定会有,早晚的事,还是事业编,不是临时工的那种。”
看来毛家这二十多天没闲着,可能年都没过好,专门讨论了这件事,俩人差距太大,总要承诺一些什么,好拉近俩人的距离。
毛家这个年确实没过好,毛英梅回去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王淑华本来不想搭理她,但几天下来看女儿这个样子,怕她得病,于是把这事和丈夫毛利说了。
“这是好事呀,你个败家娘们,怎么不早说?”毛乡长一拍大腿,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就是前几天的事,再说这不是还有你儿子的事么,都赶一起了,我怕出岔再把大海的婚事搅黄了。”
“搅黄个屁,老王家彩礼都收了他还敢反悔?除非不想在朝光待了。”
毛利所言非虚,别看他只是个副乡长,在朝光算第四把手,但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从生产队的小队长干到大队长,再到乡政府林业站站长、办公室主任等,这二十多年的耕耘不是白耕的,在朝光也就是书记能让他礼让三分,其余人都没放在他眼里,过完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换届选举,他准备下一盘大棋。
黑毛的婚事是刚定下来的,是一个亲戚给介绍的,王家就是朝光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和王淑华有些远亲,也算知根知底,王家丫头长相不错,贤惠,远比黑毛交往的不三不四的女人强。
听丈夫说得掷地有声,王淑华的担心少了一些,于是把话题又转了回来,她有些不解地问丈夫:“你怎么说是好事,你认为能成?”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管成不成,这回你女儿还算是长点见识。”
卖了个关子,毛利抽了一口烟,之后把烟蒂狠狠地在烟灰缸中按灭,接着说道:“你查查你祖上三辈,有念大书的没有?”
大书的意思是泛指中专学历以上,王淑华懂,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没有。”
“妈的,我也没有。”毛利骂道,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自己的祖宗,这几年他在学历问题上没少吃亏,要不也不至于干了八年副乡长如今还是副乡长,这世道,变了。
撇开自己的烦心事,毛利继续说:“你我祖上就没个念书的,咱俩小学都没念完,你说指望你儿子女儿念书好,现实么?”
有些人把不能成为理由的理由当理由来讲,是因为他们找不出别的理由,或者说他们愿意承认这样的理由就是全部理由。
王淑华承认这样的理由,而且是绝对承认,她连连点头,好像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念不进去书了,原来是老祖宗就没给咱这个遗传。
“是吧?”得到赞同的毛利也为自己的高屋建瓴所折服,有些得意,他敲起了茶几桌,边敲边说:“你想不想改变?”
“想啊,怎么不想!”王淑华的嗓音也提高了很多,要是能改变基因那将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情。
“这就是了,怎么改变,指望你儿子?”毛利“切”了一声。
这一声“切”囊括了毛利的所有失望与沮丧,王淑华也是一样,她现在指望的不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能把毛家的基因变好,能不变坏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黑毛打架惹祸还是小事,毕竟没打出人命来,和一些风尘女子甚至是有夫之妇纠缠不清是毛利夫妻俩最头疼的事,弄不好很容易惹出情杀,别看农村人好欺负,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把人家逼到墙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王淑华的病和这个儿子有很大关系,毛利也没法,所以想尽快找个好人家女儿让黑毛把婚结了,收收心,否则哪一天蹦出一个孙子或孙女来那就只能接着,任毛家衰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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