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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就嫁了吧?”
嫁人?宁晓晓惊悚睁眼。
眼前一个面色灰白的老妇人,用瘦骨嶙峋的手抚摸着她,眼眶红红。
老妇人身后是破败的土屋,墙壁上糊满了旧报纸,正中央是一副端端正正的毛主席相。
宁晓晓瞬间回神,这画面,和《六零年代,我和付团长的没羞没臊生活》第一章一模一样。
完了。
她穿书了,还穿成了男主乡下的悲惨未婚妻。
别问她为啥一眼就知道了,因为她就看过一本年代文啊。
原主和她同名,大名宁晓晓还是男主给取的呢,男主说她长得瘦瘦小小,就叫晓晓吧,晓出东方,象征着希望。
宁晓晓和男主青梅竹马,早早订了娃娃亲。
可天不遂人愿,男主相依为命的父亲骤然离世,十三岁的男主独自出门打拼,再没回来。
她苦等十二年,未婚夫杳无音信。
直到61年,三年灾害的最后一年,家里断粮了,村里草根挖没了,树皮扒没了,一家人饿的奄奄一息时,
村里唯一嫁到镇上的姑娘突然回来了,说要给她说媒,城里人,有工作。
彩礼是两斤高粱米。
当时原主饿晕了,睁眼醒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和弟弟,含泪选择了嫁人,只为给家人换二斤救命的口粮。
男人是个大渣男,原主婚后的日子苦不堪言,受尽虐待。
怀胎六月时,被喝醉酒的男人一脚踹中肚子,小产而亡。
最悲催的是,她出嫁第二日,男主就回来了,两人擦肩而过,有缘无分,命运就是这么戏剧。
“我不嫁!”
宁晓晓回忆完剧情,脱口而出。
她穿越的时间点卡的刚刚好,再晚一会就成炮灰了,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二丫啊,你突然晕倒,吓死妈了,妈真怕你醒不过来了,呜呜。”
母亲王桂花抹着眼泪,断断续续道:
“嫁去城里的小草你知道吧,今日给你说亲来了,说今日就能带你进城。
要不……就嫁了吧。好歹有口饭吃,总比留家里饿死强。这年月,咱娘三个能活一个是一个,别惦记家里。”
王桂花哽咽,两日没吃东西了,闺女都饿晕了,不是他们家不守承诺一女二嫁,实在是没了活路。
王桂花压着通红的眼角时,一瘦小的少年走过来别扭道:
“别傻等了,与你定亲的男人说不定早死了,你还是抛弃我和娘进城享福去吧。”
宁晓晓歪过脸看向少年,这是她弟弟石头。
十四岁的男孩,经历了三年灾荒,看起来只有十岁上下,面黄肌瘦,皮包着骨头,仿佛一阵风吹来,他就能倒下。
书中这瘦弱的少年,听说姐姐被虐待而死,拿着菜刀一口气跑进镇里,砍死了姐夫。
自己命不要,也要为姐姐报仇。
宁晓晓勉强坐起来,摸着弟弟枯黄的头发温声道:
“姐不去享福,姐留下来陪你和妈,要死我们一家子也死在一块。”
少年别过脸去,别别扭扭不看她,一向沉默寡言的姐姐,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他有些不自在,撇嘴道:
“哼,谁要你陪,你不在,我和娘还能多喝一口粥,赶紧嫁人,别留家里浪费粮食。”
家里早断粮了,别说米了,连野菜糊糊都没了,别扭弟弟是心疼她,怕她留家里饿死。
“妈,石头,我有婚约,付家十几年前就给过彩礼了,做人不能无信,我就是饿死也不能亏了德行。”
宁晓晓信誓旦旦地忽悠人,说出的话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
听到付家,王桂花再也忍不住,眼泪划过沟壑纵横的面皮,哭着说:
“呜呜,妈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付家小子,那是个好孩子,妈也希望你们能在一块,可十二年了,你等了十二年了,再等下去,命都没了。”
宁晓晓擦擦没一滴泪水的眼角,硬生生搓红了,继续演苦情人设:
“我生是付家人,死是付家鬼,宁愿饿死,也不嫁别人。呜呜,你们是不是嫌弃我,想把我扫地出门?若是这个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这就一头撞死。”
石头黑脸:“哭什么!不嫁就不嫁,大不了我们一块饿死,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老天爷呦……”
王桂花哭了一阵,而后擦干眼泪,一手搂着闺女,一手牵着儿子,咬牙道:
“不嫁就不嫁,要死咱一家人也死在一块!”
宁晓晓心中感动,危机暂时解除,现下最关键的是如何垫垫肚子。
她努力回想书中情节,救济粮这会儿已经到了镇上,很快就会到村里。
按书中情节,渣男知道救济粮到了,才急着在今日娶媳妇。错过今日,二斤粗粮哪能娶到媳妇?
书中原主嫁了,嫁人当天,石头追到村口,把一个带泥的红薯塞进她怀里,说是嫁妆。
就是今日挖到的!
“走,挖红薯去。”
宁晓晓拉起弟弟就走,“我不信我们一家人会饿死,都新中国了,伟大领袖心里记挂着人民呢,我相信,明日一定会有救济粮的。”
“就你会说。”
石头冷哼,要不是怕言语误伤领袖,他高低得阴阳两句。
“饿傻了吧,地里翻找几遍了,哪还有红薯。”
看着姐姐坚定的目光,石头嘴上嫌弃,心里却渐渐安定,萌生了一丝希望,领袖会记挂着他们吧。
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气势也不一样了。
饿傻了吧。
嗯,傻了也挺好,比以前只知道哭好。
姐弟俩来到地里,一屁股坐下,在泥土里翻找。
给她做媒的小草追了过来:
“干啥呢?饿傻了吃土啊?快跟我走,到了刘家,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穿越:首长破戒狂宠娇娇宁晓晓付嘉鸣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要不……就嫁了吧?”
嫁人?宁晓晓惊悚睁眼。
眼前一个面色灰白的老妇人,用瘦骨嶙峋的手抚摸着她,眼眶红红。
老妇人身后是破败的土屋,墙壁上糊满了旧报纸,正中央是一副端端正正的毛主席相。
宁晓晓瞬间回神,这画面,和《六零年代,我和付团长的没羞没臊生活》第一章一模一样。
完了。
她穿书了,还穿成了男主乡下的悲惨未婚妻。
别问她为啥一眼就知道了,因为她就看过一本年代文啊。
原主和她同名,大名宁晓晓还是男主给取的呢,男主说她长得瘦瘦小小,就叫晓晓吧,晓出东方,象征着希望。
宁晓晓和男主青梅竹马,早早订了娃娃亲。
可天不遂人愿,男主相依为命的父亲骤然离世,十三岁的男主独自出门打拼,再没回来。
她苦等十二年,未婚夫杳无音信。
直到61年,三年灾害的最后一年,家里断粮了,村里草根挖没了,树皮扒没了,一家人饿的奄奄一息时,
村里唯一嫁到镇上的姑娘突然回来了,说要给她说媒,城里人,有工作。
彩礼是两斤高粱米。
当时原主饿晕了,睁眼醒来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和弟弟,含泪选择了嫁人,只为给家人换二斤救命的口粮。
男人是个大渣男,原主婚后的日子苦不堪言,受尽虐待。
怀胎六月时,被喝醉酒的男人一脚踹中肚子,小产而亡。
最悲催的是,她出嫁第二日,男主就回来了,两人擦肩而过,有缘无分,命运就是这么戏剧。
“我不嫁!”
宁晓晓回忆完剧情,脱口而出。
她穿越的时间点卡的刚刚好,再晚一会就成炮灰了,真是惊出一身冷汗。
“二丫啊,你突然晕倒,吓死妈了,妈真怕你醒不过来了,呜呜。”
母亲王桂花抹着眼泪,断断续续道:
“嫁去城里的小草你知道吧,今日给你说亲来了,说今日就能带你进城。
要不……就嫁了吧。好歹有口饭吃,总比留家里饿死强。这年月,咱娘三个能活一个是一个,别惦记家里。”
王桂花哽咽,两日没吃东西了,闺女都饿晕了,不是他们家不守承诺一女二嫁,实在是没了活路。
王桂花压着通红的眼角时,一瘦小的少年走过来别扭道:
“别傻等了,与你定亲的男人说不定早死了,你还是抛弃我和娘进城享福去吧。”
宁晓晓歪过脸看向少年,这是她弟弟石头。
十四岁的男孩,经历了三年灾荒,看起来只有十岁上下,面黄肌瘦,皮包着骨头,仿佛一阵风吹来,他就能倒下。
书中这瘦弱的少年,听说姐姐被虐待而死,拿着菜刀一口气跑进镇里,砍死了姐夫。
自己命不要,也要为姐姐报仇。
宁晓晓勉强坐起来,摸着弟弟枯黄的头发温声道:
“姐不去享福,姐留下来陪你和妈,要死我们一家子也死在一块。”
少年别过脸去,别别扭扭不看她,一向沉默寡言的姐姐,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他有些不自在,撇嘴道:
“哼,谁要你陪,你不在,我和娘还能多喝一口粥,赶紧嫁人,别留家里浪费粮食。”
家里早断粮了,别说米了,连野菜糊糊都没了,别扭弟弟是心疼她,怕她留家里饿死。
“妈,石头,我有婚约,付家十几年前就给过彩礼了,做人不能无信,我就是饿死也不能亏了德行。”
宁晓晓信誓旦旦地忽悠人,说出的话差点把自己都感动了。
听到付家,王桂花再也忍不住,眼泪划过沟壑纵横的面皮,哭着说:
“呜呜,妈知道,你心里放不下付家小子,那是个好孩子,妈也希望你们能在一块,可十二年了,你等了十二年了,再等下去,命都没了。”
宁晓晓擦擦没一滴泪水的眼角,硬生生搓红了,继续演苦情人设:
“我生是付家人,死是付家鬼,宁愿饿死,也不嫁别人。呜呜,你们是不是嫌弃我,想把我扫地出门?若是这个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我这就一头撞死。”
石头黑脸:“哭什么!不嫁就不嫁,大不了我们一块饿死,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老天爷呦……”
王桂花哭了一阵,而后擦干眼泪,一手搂着闺女,一手牵着儿子,咬牙道:
“不嫁就不嫁,要死咱一家人也死在一块!”
宁晓晓心中感动,危机暂时解除,现下最关键的是如何垫垫肚子。
她努力回想书中情节,救济粮这会儿已经到了镇上,很快就会到村里。
按书中情节,渣男知道救济粮到了,才急着在今日娶媳妇。错过今日,二斤粗粮哪能娶到媳妇?
书中原主嫁了,嫁人当天,石头追到村口,把一个带泥的红薯塞进她怀里,说是嫁妆。
就是今日挖到的!
“走,挖红薯去。”
宁晓晓拉起弟弟就走,“我不信我们一家人会饿死,都新中国了,伟大领袖心里记挂着人民呢,我相信,明日一定会有救济粮的。”
“就你会说。”
石头冷哼,要不是怕言语误伤领袖,他高低得阴阳两句。
“饿傻了吧,地里翻找几遍了,哪还有红薯。”
看着姐姐坚定的目光,石头嘴上嫌弃,心里却渐渐安定,萌生了一丝希望,领袖会记挂着他们吧。
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气势也不一样了。
饿傻了吧。
嗯,傻了也挺好,比以前只知道哭好。
姐弟俩来到地里,一屁股坐下,在泥土里翻找。
给她做媒的小草追了过来:
“干啥呢?饿傻了吃土啊?快跟我走,到了刘家,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你走吧,我姐姐不嫁。”石头昂着脖子道。
“什么?”
小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年月还有不想嫁进城里的?
刘家老二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二丫,听说她们同村,让她帮忙说亲,承诺事成给她一碗米。
她在刘家可是打了包票的。
眼见事要黄了,她急了:
“你今年有二十了吧?订过亲,年纪也大了,城里吃公粮的你还看不上?
你们家连口米汤都喝不上了,这么好的人家,以后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再拖下去,别说嫁到城里了,就是嫁到村里,也就能找个死了婆娘带孩子的。”
石头气得抓起一把土扬过去:
“我姐姐用不着你管,我未来姐夫怎么也比你男人强,至少不会满脸麻子。”
小草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嫁到了城里,她是村里嫁的最好的,每次回娘家都趾高气昂,麻子却是她的禁区。
她仿佛被踩住了尾巴一样,跳脚咒骂:
“比你姐姐死了男人强,以后再有男人说不准还得被她克死。”
宁晓晓冷声道:“你亲眼看到人死了?造谣生事,我要告到镇里的,封建迷信要不得,新中国妇女早就解放了,你污蔑我,我要给妇联写举报信。”
“你……”
小草颤抖着手指,指着宁晓晓半天骂不出来。她不敢相信面前站着的是宁晓晓本人,不会是鬼神附体了吧。
宁晓晓斜眼瞥人:“还不走?等着我现在就举报?”
小草面色红白交加,甩袖而去,嘟囔道:“我看你能嫁个什么样的货色?”
石头惊讶的看向姐姐,这是她姐姐?
他听说过饿傻了,没听说能饿聪明了啊?饿一饿,胆小懦弱的姐姐竟然伶牙俐齿了。
不过这样的姐姐他更喜欢。
石头无力的双手充满了力量,加快挖土翻找红薯。
“啊!”石头两眼放光。
宁晓晓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弟弟的嘴。
“别出声,咱们悄悄回去煮粥喝。”
姐弟二人顾不得拍土,把一根红薯连泥带土藏在土布上衣里,避着人往家走。
这时候村里也没多少人,饿得慌,能在家躺着的都不出来。
“妈,别找野菜了,回家。”
宁晓晓找到王桂花,悄悄使眼色。
一个眼神,王桂花秒懂,笑容爬上满是皱纹的脸庞,浑浊的目光都有了光亮。
母女二人快步回家,石头已点好了火。
“妈给你们煮粥吃。”王桂花激动的手都颤抖。
宁晓晓和石头盯盯看着锅,目光虔诚,闻着扑鼻的香气,口水直流。
“小心烫,慢点吃。”
王桂花煮好,先给一双儿女各盛一碗。
宁晓晓小心翼翼接过,顾不得烫,顺着碗边吸溜没有一粒米的红薯粥。
红薯粥是那样的香甜,喝下去胃里都熨帖了不少。
屋里静静的,三人吸溜斯哈声清晰可闻。
一个不大的红薯,三个人喝,不过垫垫肚子,饱是不可能了,但身上多少有了些力气。
直到这一刻,宁晓晓才仔细思考自己的处境。
原主是乡下人,可她上辈子是城里人,不会种地啊,再待下去早晚会露馅。
再想想以后日日红薯窝窝头,没肉没油没零食……
宁晓晓打个哆嗦,她要抱男主大腿,非他不嫁!
以后男主就是她老板,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一定当好老板的狗腿子。
先离开村里再说,以后他要是喜欢女主,她找到工作就同意离婚。
母子三人将将垫了肚子,只有一分饱,为了不消化太快,天擦黑就躺床上睡觉。
第二日,宁晓晓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敲锣的声音。
她鲤鱼打挺般起身,激动喊道:“是粮食到了!”
“没有大事,村里不会敲锣集合,定是救济粮到了。”
粮食?王桂花和石头母子根本没有思考,跑得飞快。
砰砰砰,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石头:“送粮的来了!”
王桂花:“快,快开门!”
大门敞开,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挺直而立。
男人一米八大个,宽肩窄腰,身材挺拔,挺起的胸膛带着一股凛然正气,一双大长腿修长笔直,充满力量。
他面容英俊,五官分明,线条硬朗,炯炯有神的双眸中透着坚定与沉稳。
宁晓晓看直了眼,眼中星芒闪耀,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书中的描写不及真人的万分之一,那挺拔的身材,结实的肌肉,高挺的鼻梁以及诱人的薄唇……
每一分都恰到好处,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哇,兵哥哥!
这就是她上辈子的梦想,爱而不得的男人,只在电视中见过的男人。
她愿意嫁,怼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他一人,绝不离婚。
女主,对不起了。
“妈,我回来了。”
男人清亮的嗓音打破了寂静,他双手一边拎着一个大布包,身后还背着一个军绿色布包。
三个沉甸甸的大包挂在他身上,轻轻松松,毫无违和感,身姿依旧挺拔硬朗。
“嘉鸣?”
眼前的人变化太大,王桂花有些不敢认。
“嗯,我回来了。”
男人拎着东西大步流星进院子,就开始归置东西,熟悉的像到了自己家,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宁晓晓:……
她是空气吗?妈喊得倒是自然。
不对啊,她们还没结婚呢,这么快妈都叫上了?
“晓晓,家里火柴在哪?”
付嘉鸣蹲在大铁锅前,取出小米,已经准备熬粥了。
宁晓晓:终于想起她了。
腿比脑子更快,下一秒,火柴火速递了过去,顺便偷偷欣赏他帅气的容颜。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你们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付嘉鸣接过火柴,抬头看她一眼,二人眸光对视,还没擦出火花,付嘉鸣又低头烧火煮饭了。
王桂花终于回过神来,小跑而来:
“嘉鸣,快进屋歇歇,怎么能让你煮饭呢,我来,我来。”
“没事,你们饿坏了吧,我先煮点稀粥,大家垫垫肚子。”
付嘉鸣动作麻利,推让间火已经升起来了,小米也下了锅。
王桂花坚持自己看着锅,让他进屋。
付嘉鸣起身:“也好,救济粮到了,我去领咱家的粮。”
外面的锣声还在响,院外吵吵嚷嚷,激动的叫喊声,痛哭声,欣喜的感谢党感谢领袖的声音一声声传来。
付嘉鸣一开口,一家人才回过神来,注意到院外的变化。
真的有救济粮!
付嘉鸣已经拎着倒腾出来的三个军绿色布袋子出门了。
石头也跟着跑了出去。
宁晓晓朝院外看看,算了,人都走远了,她这小细腿追不上。
收拾碗筷,准备吃饭。
家里也没啥收拾的,屋里除了一张木头桌子四个木凳子,就一个木质脸盆架。
付嘉鸣带的大堆物件是家里唯一醒目的东西。
宁晓晓走过去收拾,几个土布兜子里装着各种米面,有小米、高粱米、玉米面、红薯,竟然还有一小兜大米和白面。
现在闹饥荒,全国各地缺粮,有钱都买不到粮食,买啥都要票的年代,他从哪弄的粮食?还能弄到细粮。
继续收拾,一桶油,十几个咸鸭蛋,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包糖块,是暗棕色的方块糖。
宁晓晓好奇拿起一个铁罐子,铁罐子上印着金鸡图案,里面应该是饼干。
另两个铁罐子,是上海强化牌麦乳精。
还有两瓶罐头瓶装的蜂蜜,两袋红糖。
最后一大包,土布系的严严实实的,不沉,碰着暄软。
是什么?
宁晓晓想着都收拾了吧,解开,入目是鲜艳的大红色,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衣裳。
嫁衣?
书里没写当初男主回来,是否准备了嫁衣,只写两人错过,未婚妻已经嫁人了。
但他依然把王桂花当岳母,很孝顺。
后来石头杀人出事,王桂花失去了儿子,他特意赶回来帮忙处理后事,还说以后他就是她的亲儿子,他会给她养老的,说要接岳母去随军。
王桂花死活不去,不想给他添麻烦,因为女儿的事,对他满心愧疚,劝他娶个媳妇。
后面每逢过年,他都会带着女主回来看看,大包小包的吃的用的往回拿,帮着家里干活修补房子。
村里人人说他仁义,说原主没福。
刚开始女主对王桂花很好,后来来的次数多了,女主开始吃醋,说付嘉鸣对原主旧情未了,俩人吵架了。
宁晓晓一拍额头,付嘉鸣咋解释的?俩人咋和好的?完了,她跳章了,她不知道。
她不爱看男女主误会,吵架,直接跳过了。
悔死了,她发誓,以后追文,绝不跳章。
宁晓晓一动,嫁衣里掉出来一张折叠的纸。
白纸红字,写着结婚申请书几个大字。除了他们俩的名字,上面还印着一段毛主席语录:
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目光往下看,两个大字十分明显——同意。加盖了部队的军章。
结婚申请都打好了,所以一见面就喊妈?
她就这样婚都结完了?
原主是他的白月光?他对王桂花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弥补原主吗?
早知道会穿书,她就不跳章了,一定一字字仔细的看。
“二丫,吃饭了。”
宁晓晓瞬间回神,收好衣裳,端着碗出来盛粥。
付嘉鸣和石头正好回来。
付嘉鸣背着满满一大兜粮食,肌肉线条分明,腰背笔挺,面色如常,脸上一滴汗都没有,好像只是随身背了一杆枪一样轻松。
石头气鼓鼓跟在后面,两手空空。
“回来了,正好吃饭。”
王桂花招呼着吃饭,自己却跑向刚领回的粮食。
农民对粮食的热爱是骨子里的,更何况是灾荒年。
她弯下腰,小心翼翼捧起一捧高粱米,泪眼婆娑:“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石头:“领袖是记挂我们的!”
他接过母亲手中的米,当家人一样,利落收好粮食,用瘦弱的肩膀扛起粮食袋,一摇一晃的放到粮食架上。
倔强着不用付嘉鸣帮忙。
宁晓晓摸着石头的头:“领袖记挂着我们,军人也记挂着我们,没有军人浴血奋战,哪有我们的太平岁月。”
她早看出来石头对付嘉鸣的不满,石头是为她鸣不平呢。付嘉鸣十二年杳无音信,让她遭受了不少非议。
石头倔强扭过头,却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付嘉鸣心中一荡,她竟这样想。
抬头望去,当年那个跟在他后面怯懦的小姑娘,已然亭亭玉立。
长高了,却瘦得可怜,看起来严重营养不良。
脸上挂着笑,右侧有个小酒窝,温温柔柔的。
饭桌上,很安静。
许是大家有些生疏,许是米粥的味道太香了,几人全都低头吃饭。
王桂花喝下一碗粥,胃里舒服多了,不好意思道:
“嘉鸣,让你见笑了,第一次上门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一家人吃的还是你带的粮食。”
付嘉鸣:“您说过我也是您孩子,您和自己孩子还客气。”
宁晓晓拄着下巴看他,在他黑亮的眸子中似乎看到了孺慕之情。
付嘉鸣:“我向部队打了结婚报告,上级领导同意了,这次是回来接你们的,你们和我去随军吧。”
军人干脆利落,言语跨越太大,王桂花有点懵,磕磕绊绊道:
“不用,不用,你,你带二丫去就好。”
付嘉鸣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没有勉强:
“好,那我先带晓晓过去,等我们安顿好了再接你们过去。”
王桂花不知怎么接,付嘉鸣继续道:
“我们后日就得走,您放心,我会对晓晓好的。”
“嗳,我放心。”
王桂花转而关心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参军,后来去了特种部队,一直执行秘密任务,不过您放心,我现在退到地方部队了,不会再失踪了。”
王桂花眼眶微红,心疼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这么多年,不容易,吃了不少苦吧?”
“还好,部队很照顾我。”
付嘉鸣说的云淡风轻,宁晓晓却记得书中写过男主身上的伤疤。
“我给你收拾屋子去,今晚就住家里,好好歇歇。”王桂花起身。
付嘉鸣一家是后搬到十里村的,家里就他和父亲两个人,父亲去世,他不知踪迹,也没有族亲,村里早已把房子收回了。
“不用收拾,我和石头住就行。”
石头撇嘴:谁想和你住?
他的确和石头一屋,家里小,没地方,还好大姐嫁人了,有一床多余的旧被褥。
天还没黑,一家人就准备休息。
都是这些年缺粮养成的习惯,少动吃的少。
宁晓晓洗完碗,见付嘉鸣在烧水,以为他要洗漱,转身进屋把院子让给他。
她刚进屋,付嘉鸣敲门,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麦乳精,离老远她就闻到了香味。
“妈,晓晓,你们尝尝,城里人喝这个,说是补身子的,以后你们每天喝一碗。”
王桂花看着金贵物,不舍得喝,想让他带回部队,还没开口,
宁晓晓笑着接过,“谢谢,你给自己冲了吗?”眼前男人看着是个硬汉,还挺细致的。
“你们喝,我一会喝。”
付嘉鸣放下另一碗,又端了一碗,回屋给石头。
宁晓晓强迫母亲喝完,躺在母亲身边缠着她聊天。
书中只写了一句男主乡下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嫁人了,没有细节,她得趁这两日多了解,免得穿帮。
“妈,以前你和付家很熟吗?”
“付家两口子后搬来的,就住咱家隔壁,他妈妈死得早,我不好和他家多来往,后来你爹也没了,寡妇鳏夫的,怕人说闲话,邻里住着,话都没说过几句。”
“那我们俩怎么从小一块长大?”
“你不记得了?”
王桂花诧异看过去,又细细回忆过往。
“你前头那个哥哥,和他同龄,两个小子天天一块疯跑,嘉鸣是个没娘的孩子,看着怪可怜的,我给你哥哥补衣裳的时候,顺手也给他补补。
他啊,最爱往咱家跑,玩累了也不回家,还拿着粮食来咱家蹭饭。后来你哥哥没了……”
宁晓晓依偎在母亲身旁,愧疚道:
“又勾起您伤心事了。”
“哎,这年头,哪家孩子不得没一两个,当时心疼的呦,现在看着你们都长大了,好多了。”
王桂花摸摸她的头,二丫也要嫁人了,怪舍不得的,絮絮叨叨的和她聊着天:
“嘉鸣这孩子,仁义,你嫁给他,妈放心。
你哥哥没了,他就不来了,怕我见到他想起你哥哥伤心。
他经常偷偷的帮咱家干活,我知道是他,他还躲着呢。
你那时候小,性子又软,总让人欺负,以前都是你哥哥护着你,后来是他护着你。
你啊,最喜欢跟在他后面,像个小跟屁虫,他去读书,你就趴在窗外往里面看。下了学,就拉着他一块回家。
你拉着人家不放,他又常来咱家了,教你写字,帮我干活,还拿着布料,让我给他做衣裳。
他爹是木匠也是教书先生,说让你一块去读书。
我哪好意思让你去,他就说,俩孩子这么好,不如订个娃娃亲。”
宁晓晓沉浸在故事中,听着还挺浪漫呢。
对面屋,付嘉鸣也在讲故事,讲他上阵杀敌的故事。
石头两眼放光,满心崇拜,不过倔强的他硬是一句敬佩的话都没说出口。
见付嘉鸣不讲了,干巴巴来了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付嘉鸣:“不用,早点休息,明天起早,我带你上山打猎。”
“嗯。”
石头翻过身,留给他一个佝偻的背影。
其实他没听够,这么精彩刺激的故事,他听一夜都不会困。
付嘉鸣躺在床上,很安心。
这是他十二年来心心念念的家,是他艰难岁月里的一道光,是他重伤时努力醒过来的动力。
就在今日,他终于光明正大喊了一句妈,这个字憋在心里十几年。
脑海中是她温柔慈爱的画面,他们泥地里打滚,她会帮他们擦灰,他们上树掏鸟蛋,她会帮他们缝补衣裳。
她从不打人骂人,总是安静又温柔。
若是母亲活着,一定就是这样的。他爸说,他的母亲是最最温柔的人。
他从小就希望她是他的妈妈,晓晓大哥死后,他再没有借口往她家里跑,心里难过得紧。
后来晓晓黏着他,日日拉着他回家,他心里不知多开心。
他爸说可以给他订娃娃亲时,他好高兴,他们成亲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喊妈了。
一夜安睡。
月亮落山后,付嘉鸣已洗漱完毕,锅里熬上粥。
石头翻身,手一摸,身边空无一人,心里一哼,他不会说话不算话,没带他,自己去打猎了吧?
趿拉上草鞋,跑去院子。
付嘉鸣朝他招手:“过来吃粥,这有咸鸭蛋,先养养胃,中午我们吃好的。”
宁晓晓和王桂花聊到很晚,有了粮食,心里安定,天大亮才醒。
一打开大锅就看到熬好的粥,旁边还摆着两个咸鸭蛋,一桶饼干。
“嘉鸣,石头。”
王桂花院子屋里喊了一圈,没找到人:
“怪我起晚了,估计是嘉鸣煮的饭,这孩子十多年没回来了,也不知歇歇,明儿我得早点起。”
转一圈回来,宁晓晓已经拆封了饼干,扒开了咸鸭蛋。
王桂花一阵心疼,二丫变了,以前多会过日子啊,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
想起二丫的苦,王桂花又一阵心疼,吃就吃吧,他男人拿回来就是给她吃的。
王桂花喝着粥,碗中突然多了半个咸鸭蛋和一块饼干,抬眼就看到晓晓的笑脸。
“妈别光喝粥,就着吃。”
“妈不吃,你吃。”
“妈,我们现在身子亏空,得好好补补,不然会影响寿命的。你得多活几年,石头还小,没娶媳妇呢,娶了媳妇还得指望你带孙子呢。”
王桂花看看女儿,二丫怎么越发不一样了呢?不过二丫说的对,她得好好活着。
她这几个儿女命苦,从小没了爸,可不能再早早没了妈。
“城里的东西怪好吃的,甜滋滋的。”王桂花小口品尝,她不舍得大口吃。
宁晓晓:“好吃多吃点,别舍不得,我进城就找工作,等我挣了钱,给你们买好多好多寄回来。”
“好,妈等着。”
王桂花心里高兴,女婿回来了,二丫气色都好了,也爱说话了,孩子终于苦尽甘来了。
得亏前日没犯糊涂,若是稀里糊涂嫁了,后悔都来不及。
没一会,村里一妇女靠在大门口,嚼着豆子往里面瞅。
“桂花,你家姑爷回来了?模样真周正啊,二丫可算苦尽甘来了。”
要不是昨日发救济粮,家家急着回去煮饭,昨日就来看热闹了。
一身军装,健硕的身材实在打眼,他们八卦一早上了。
“回来了,嫂子进来坐。”
妇人一只脚都迈进了院子,却转身飞快地跑了。
宁晓晓一抬头,看到付嘉鸣背着一头硕大的野猪回来了,黑猪头趴在他肩膀上。
几百斤的重物背在身上,身姿依旧挺拔如松。
石头也没闲着,身上挂了三只野鸡四只野兔,满载而归。
付嘉鸣进了院子,利落扒皮分肉:
“中午咱们吃肉。”
石头卸下一身重担,路过宁晓晓身边,小声说了句:“他人还行。”
宁晓晓噗嗤笑了,付嘉鸣这么努力,就得了句还行,哈哈,还真不容易。
还行的人,利落扒皮,晾晒,剁肉……
忙活完一堆野味,又上房修房顶,所有活计在他手上都是轻而易举,干得又好又快。
王桂花急道:“快下来,不用你,进屋歇歇。”
付嘉鸣弯腰干活,手上不停:“没事,我走之前都修补修补,免得下雨漏水。”
王桂花见叫不下来,开始炖肉,又蒸了一锅二米饭。
嘉鸣一个人在外多年不容易,走之前,她得给孩子吃顿好的。
院子里肉香扑鼻。
王桂花喊:“吃饭了,快过来,趁热吃香。”
付嘉鸣正好忙活完,洗手吃饭。
王桂花:“炖了不少,一会你和二丫端上,去山上看看你爸妈。”
太久没见油星了,一家人吃的喷香,除了留着上坟的,饭菜吃得精光。
王桂花心疼道:“这猪肥,能熬出不少油,家里油也够用了,嘉鸣可别再上山了,碰上野兽可不是闹着玩的。”
石头打着饱嗝:“碰上老虎,老虎也得趴下,他可是神枪手,百发百中。”
王桂花拍石头一巴掌,“这些肉都没地方放呢。”用盐腌上也放不了太久。
付嘉鸣:“嗯,这些够用了,吃不完的正好我和晓晓办婚事用。村里一家送一小块,图个热闹。”
王桂花高兴:“应该的,还是你想得周到。”她的二丫有福气。
宁晓晓跟着付嘉鸣往山上走。
二人站在一块郎才女貌,看着就像一对,又默契得紧,连步调都一致。
看热闹的村民凑一堆,瞧他们一眼,低头说上两句:
“付家那小子穿着军装呢,当兵的。”
“当兵好啊,听说部队不缺吃穿,顿顿有肉。”
“没想到啊,二丫还有这个福气。”
“可不是,听说前两日,差点就卖了她换两斤高粱米了。”
付嘉鸣放慢脚步,看向宁晓晓。
晓晓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在他身后跑,而是挺直胸膛站在他身侧。
长大了,气质也不一样了。
一路无言,到了山上。
付嘉鸣看到干净整洁的墓碑,愣住了,周围连杂草都看不到。
“是你们……谢谢。”
付嘉鸣感动,他十二年未归,晓晓他们却一直惦记着他。
五味杂陈的心中,愧疚更多。
宁晓晓对上他黑亮炙热的眸子,回以微笑。
她刚穿来,她不知道啊,不过想来是原主做的。
付嘉鸣放上贡品,拉着宁晓晓上前,郑重祭拜:“爸妈,我带媳妇来看你们了。”
宁晓晓大大方方跟着喊了一句:“爸妈,媳妇来看你们了。”
良久,付嘉鸣才发觉,他还拉着晓晓的手。
手心一阵灼热,立马放开,俊朗的面庞爬上丝红晕。
宁晓晓起身,站去一旁,把空间单独留给他,想来他有许多话想和爸妈说吧。
付嘉鸣起身,回头就看到沐浴在阳光下的宁晓晓,安静美好。
好像有那么一个人一直站在他身后,静静陪着他,也不错。
他会像待亲妹妹一样,好好待她。
“走吧。”
上山容易下山难,付嘉鸣让宁晓晓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守护。
“上山上坟去了。”
“一大早就看你打了老多猎物。”
村民凑过来说话,他们闻到肉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肚子多久没见油星了。
付嘉鸣:“是,一会我和晓晓给大家送些过去,就当喜宴了。”
“哈哈,恭喜恭喜。”
“新婚快乐。”
“早生贵子。”
没想到他们也有份,高兴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送。
付家小子真是越看越顺眼,当初他们咋就没先下手给闺女定亲呢。
他们回来,王桂花和石头早就把肉分好了小块,村里人家不多,但一头猪也不咋够分,一家只有一小块。
付嘉鸣又拿出一兜糖,是那个方块糖。
王桂花还炒了一盆豆子,说给乡亲们当零嘴吃。
宁晓晓拿着糖,付嘉鸣端着豆子,母子俩背着肉,一家四口,喜气洋洋出门。
王桂花一脸笑,挨家敲门:“赵嫂子,我闺女出嫁,发喜糖了。”
“谢谢,恭喜啊,嘉鸣看着就能干,你有福气。”
后面的人家伸长脖子往这边看,都不用敲门了。
“恭喜,我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我帮着端。”
乡亲们都来帮忙,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凑热闹。
宁晓晓给小娃子发一块糖,付嘉鸣给大孩子抓一把豆子。
全村喜气洋洋,热热闹闹。
人人夸一句,二丫有福气,嘉鸣能干。
今日成了村里的大日子,全村尝到了油星,小孩子甜到了嘴。
听说他们明日就走,大队书记给开了介绍信,说明日一定去村口送他们。
小草撇嘴:不就个当兵的,说失踪就失踪,有啥福气?哪有她嫁到城里上班安稳。脑子还傻,这么多肉和糖,自己吃不好?死要面子罢了。
忙活一日,宁晓晓一家回去又开始收拾行李。
宁晓晓翻找衣服,件件打着厚厚的补丁,一层又一层,完全没眼看。
她想挑一件补丁少的,都挑不出来,没有。
付嘉鸣以为她不知带什么,提醒了句:
“部队在北边,天冷,带件厚的,其他的到地方给你做新的。”
宁晓晓很听劝,只拿了一件厚的,其他都留下,穿太破了也影响他形象嘛。
王桂花跟着忙活,儿行千里母担忧,什么都想给他们带上。
付嘉鸣带回来的奶糖,没开封的蜂蜜,小包细粮……都让王桂花塞进了军绿色的布袋子中。
王桂花偷偷塞进去,没一会,付嘉鸣再拿出来,一晚上做了不少无用功。
付嘉鸣耐心解释:“妈,您放心,部队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买到,肉啊,细粮啊,都有,不信您跟着过去住段时间。”
王桂花缩回了正在塞麦乳精的手:
“我可不去,救济粮到了,很快就得下地挣工分了。”
她可不去添乱,只要俩孩子过得好,她就高兴。
宁晓晓拉着母亲说话,她要抓住机会多了解家里和小时候的事。
王桂花最喜欢讲儿女小时候,说起来总是翘起嘴角。
闺女要离家了,她心里怪舍不得,总有说不完的话,感觉没说上几句,天就黑了。
付嘉鸣端着两碗麦乳精过来,又从怀里拿出一打钱和票:
“妈,我回来了,以后我来养家,您别太操劳了,以后下地干活做些轻快的活计。”
王桂花看着厚厚一打大团结,惊住了,这得多少张啊?
“你,你打哪来这么多钱啊?”
“这些年的工资攒下的,我一个人也没地方花,您拿着,以后少干点活,养养身子。”
王桂花连连推辞:“我可不要,你们小两口刚结婚,留着当家底。”
“我还有呢,足够我们过日子用。”付嘉鸣不由分说塞了过去。
“这有票,你们拿着去镇上供销社买肉和细粮吃。”
王桂花惊的不知说什么,“票也是攒的?”
“嗯,有攒的,有和别人换的,您别不舍得花,以后我月月往家寄。别推了,我十二年没回来,就当把前十二年的补上。以后让石头继续上学,多读书。”
付嘉鸣怕被拒绝,眨眼间人就不见了。
他努力多年,攒了多年,就想拿来孝敬母亲,让她过好日子。
王桂花眸子湿润:“嘉鸣这孩子可怜,两岁没了妈,十三岁没了爸,一个人在外打拼,不容易。”
说着把钱和票塞给宁晓晓,非得让她带走。
宁晓晓半夜时,塞在了枕头下,没想到,早上又在包裹里看到了。
她悄悄塞进被褥,出来时王桂花已经煮好了饭。
大早上吃的竟然是大米饭和肉,一大盆肉,满满一锅白米饭。
王桂花一个劲的让他俩吃,多吃。
付嘉鸣被逼着吃了三大碗。
王桂花还给他们烙了饼,是白面的,又是装鸡腿,又是装咸鸭蛋,奶糖也抓了一大把。
“你们路上吃,路上远,不能饿着。”
付嘉鸣把奶糖拿出去:“路上有卖的,我们路上买,留着给石头吃。”
石头黑脸:“我又不是小孩。”
宁晓晓穿着红色嫁衣出门,衣裳很喜庆,她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穿嫁衣。
衣服有些肥,是王桂花连夜帮她改的。
付嘉鸣牵着她,手心温暖而有力。
宁晓晓想,她今日跨过这扇门,就算出嫁了吧。
这个家她只住了三日,却满心不舍。
王桂花泪眼婆娑,一路送到村口。
付嘉鸣掷地有声:“妈,您放心,我会对晓晓好的,一有假期,我们就回来。”
“放心,妈是不放心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出任务时注意安全,别惦记家里。”
王桂花拉着宁晓晓嘱咐:“二丫啊,你要多照顾嘉鸣,要对他好,要知冷知热。”
乡亲们来了不少人,围着他们送行:
“二丫今日真漂亮。”
“嫁衣真喜气,还是嘉鸣有心。”
“以后多回村里看看。”
“放心吧,我们会帮忙照顾你妈的,不用惦记。”
大队书记拿个包裹,“家里没啥好东西,还有些野菜蘑菇,也算家乡土特产,想家的时候拿出来吃。”
远处一辆军用大卡驶向村口,乡亲们激动道:
“不会又来救济粮了吧?”
“嘉鸣一回来,咱们村时来运转了,日子越发有盼头了。”
军用大卡稳稳停在村口,里面下来一个身穿军装的小伙子,利落敬礼:
“付团,请上车。”
“辛苦了。”
付嘉鸣拍拍小伙子肩膀,扶宁晓晓上车。
小伙子挠头:“嘿嘿,祝您新婚快乐。”
乡亲们集体石化,这排场,他们有生之年第一次见。
竟然是军车接亲。
这车可真气派啊。
“小伙子,你们当兵的,穿的衣服咋不一样呢?”有乡亲大着胆子问,顺便偷偷摸几下军车。
小伙子:“我就是个汽车兵,付团可是团长,衣服自然不一样,要是当兵的和团长穿一样的衣服,那咋区分啊?”
乡亲们再次石化,嘉鸣出去几年,竟然当官了。
村民激动问:“团长是啥级别?比我们大队书记官大不?”
小伙子:“比不了。”
村民心落下了:啊,芝麻官,还年轻,正常。
小伙子:“相当于咱们县的县长。”
村民激动的直咽口水:
“我们村出了个县长!”
“我昨日和县长说了好几句话呢。”
“我参加了县长的喜宴。”
好多人转身恭喜王桂花,拉着王桂花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不记得以前在背后说了二丫多少闲言碎语。
开车前一瞬,石头跑了过来,塞给宁晓晓一把大白兔奶糖:
“你路上吃。以后,我会给你补嫁妆的。”
宁晓晓笑得灿烂:“好,我等着。”
她穿越过来,改变了书中剧情,希望石头能有个好结局。
付嘉鸣:“好好读书,过两年我介绍你进部队。”
石头飞快跑了,躲起来望着军车远去,眼中闪着希望之光,他也能当兵吗?
今日,村里炸开了锅。
“军车接亲,你没看到吧?”
“那付家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县长。”
没看到的人心痒难耐,拉着人打听着,听了好几遍都听不够,好奇啊。
还有对比的:
“二丫是咱们村嫁的最好的,比小草强多了。”
“没法比,人家嫁的是团长。”
“不止是团长,人长得也精神,咱们村就没有比付团更俊的。”
“看着就身强体壮,有劲,二丫以后有福喽。”笑得一脸灿烂,好像有福的是她一样。
小草摔门回院:二丫那死丫头,凭什么命那么好!
车里。
开车小伙子是个话痨,一路上嘴不闲着:
“嫂子,我跟你说,付团是个神枪手,指哪打哪,百发百中,就是一只苍蝇,说打苍蝇腿,付团都打不着苍蝇翅膀。
这次抓捕境外间谍,多亏了付团帮忙,我们领导要给他申请奖励,他没要,说要借车,嘿嘿,付团对您真好。”
宁晓晓不用问,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知道了。
突然话停了,车也停了。
看着一脸便秘色的小伙子,宁晓晓问:
“怎么了?”
“车坏了,你们坐,我去修车。”小伙子麻利跳车。
付嘉鸣终于有机会说话,安慰道:“别怕,车经常坏,一会就能修好。”
宁晓晓小鸟依人的点头。
心道:谁怕了?又不是飞机半路坏了。
付嘉鸣给她扒了一块大白兔奶糖,宁晓晓不接,啊的张嘴。
小伙子突然开门:“付团,请您帮个……忙。”
“啊,您先忙,您忙,我不急。”小伙子又把门关上了。
付嘉鸣快速塞她嘴里,下车。
俩人捣鼓了好一会,终于修好了车,出发。
小伙子还是那么健谈:“付团真疼媳妇,以后我娶了媳妇,也给她扒糖吃。
付团,你还有什么追姑娘的法子不?教教我,我还没媳妇呢。”
付嘉鸣:你能闭嘴不?
宁晓晓觉着,付嘉鸣离开家后,话变少了,人也冷了不少。
她是个不让人话掉地上的人,乐呵呵帮着出主意: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小姑娘最喜欢情诗,你一天一封,保准能追到。”
小伙子回头:“付团,你写了多少封情书啊?”
付嘉鸣冷声:“小心开车。”
小伙子一句畅谈,到了车站,迟了。
挠着头不好意思道:“火车开走了,下一趟得明日……实在对不起,这两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
付嘉鸣黑脸:“不用。”
小伙子:“用的,用的,领导交代我,一定照顾好你们,都怪我,我这就带你们去招待所。”
宁晓晓从军绿色布兜里拿出两个鸡腿,送给他感谢道:
“同志,辛苦你了,我们自己逛逛就好,你还有其他工作吧,快回去吧。”
付嘉鸣塞给他一大把大白兔奶糖,顺手把鸡腿拿了回来。
宁晓晓:……
咋的?他爱吃鸡腿?
小伙子也一脸问号,悄悄问宁晓晓:“嫂子,你说付团是不是烦我啊?”
“哪能呢,他是对你工作满意,觉着我送鸡腿礼太轻了,不合适。”宁晓晓胡诌八扯。
不过这时候,大白兔奶糖的确比鸡腿金贵。
小伙子又有了笑模样,高兴道:
“嫂子,我叫刘冰,下次你们回来,和我说一声,我来接你们。”
“付团,那我先回去了,有事您随时叫我。”
付嘉鸣摆手,两人刚告别完,刘冰又折返回来。
笑嘻嘻问宁晓晓:“嫂子,付团到底给您写了多少封情书啊?”
付嘉鸣刀子眼扫过去。
刘冰摸摸脖颈,咋觉着凉飕飕的呢,“我这不是没经验,不知道写多少封能追到女同志嘛。”
“一百封吧。”宁晓晓狡黠一笑。
“这么多?付团真厉害。”
刘冰竖个大手指,在挨揍前,终于跑了。
宁晓晓看向街道,县城的道路不宽,铺的是煤渣路也不算平,路上是熙熙攘攘的行人,看不到自行车的身影。
一眼望去,多是低矮的平房,外墙粉刷着毛主席万岁。
零星看到几个楼房,她拉着付嘉鸣好奇问:
“那几个楼房是做什么的?”
“有百货大楼,里面卖什么的都有,我们先找招待所入住,过会我带你去逛逛。”
他们一路朝着楼房走去,最后在一栋凸字形楼房前停了下来。
大门上写着某某县人民政府招待所。
院里面一栋三层主楼,是苏式的筒子楼,还有一排低矮的平房。
俩人进去办理入住,服务人员穿着绿色军装,查看他们的介绍信。
“有结婚证吗?”
付嘉鸣打开一张纸:“有结婚申请。”
服务人员扫了一眼,“不行,没有结婚证不能住一间房,我给你们开两间,对了,得拼房住,一会可能会安排其他同志入住。”
付嘉鸣点头。
“给你们开了两间挨着的房间,在二楼。”服务人员打开本子记录着什么,之后拿出两把钥匙。
付嘉鸣:“谢谢。”
“一共一块二。”
付嘉鸣付钱,拎着行李先送宁晓晓。
上了二楼,中间是一条又长又阔的走廊,两旁有众多房间。
路过水房时,付嘉鸣指着道:
“这间是水房,可以打水洗漱,对面是厕所,这间是女厕,别走错了。”他解释得很详细。
宁晓晓点头:“放心吧,我记住了。”
“没事,你要洗漱还是喝水我给你打,你可以在房间歇着。”
走到宁晓晓房间门口,付嘉鸣递给她一个小布包,
“你饿不饿?里面是妈给带的吃的,你拿进去先垫垫,休息一会,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说着又塞给她一打钱,“放兜里,别丢了,你揣着,万一有紧急情况可以应急。”
宁晓晓拿出两个大鸡腿,想想又拿了几张饼递给他,“你拿过去吃。”
宁晓晓拿钥匙开门进屋,进了屋却不关门,定睛回眸看他。
看到那张俊朗的面庞,她真想捏着他的下巴……
当然,有贼心没贼胆。
付嘉鸣温声安慰:“别怕,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立马出来。”
宁晓晓:谁怕了?不解风情。真想把门甩他脸上。
面上却甜甜一笑:“好。”
进屋第一件事,锁好门开始数钱。
一打钱有零有整,正好一百块。这时的一百块很多了,有些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十几块。
宁晓晓把钱贴身收好,心里有种特别的感觉,这是他第一次花男人的钱,感觉还不错。
收好没一会,响起了敲门声。
室友来了?
一开门,是付嘉鸣,端着一盆热水,“你洗把脸,要是不累,我们出门逛逛,洗完把盆放门口就行,我去倒水。”
宁晓晓感觉自己像个巨婴,暖男太暖了她还有些不适应。
“谢谢,你也休息会。”
宁晓晓洗了脸,吃几口妈给带的干巴饼。
干巴饼做的是真干巴,噎得慌。
王桂花烤的干干巴巴,怕路上坏了。
宁晓晓收拾妥当,换上满是补丁的土布衣服。没办法,出去逛街不适合穿大红嫁衣。
俩人门口集合,并排下楼。
楼下服务人员闪着好奇的大眼睛,偷瞄他们,一直目送俩人走出招待所,偷笑:
“俩人并排走,就差牵手了。”
这年代夫妻走大街上,都是一前一后离老远,像不认识一样。走一块牵个手还得偷偷摸摸,生怕让人看到。
这是个男女朋友说句话都脸红的时代。
毫无察觉的宁晓晓,昂首跟着付嘉鸣进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一共三层,一楼食品衣服鞋包等百货,二楼收音机缝纫机等大件,三楼是存货区,顾客免进。
他们直奔一楼衣服布料区。
女生天生喜欢买衣服,宁晓晓已经先一步走向了柜台。
服务员站在柜台后,扫了眼满身补丁的宁晓晓,手一挥:“买布料去那边买。”
她有傲气的资格,她的柜台卖的是成衣,高档货。
在一楼她是最轻松的岗位,一日也接待不了几个顾客,多数人连问都不敢问一句。
付嘉鸣后一步过来,斜睨了她一眼:“我们买成衣,不买布料。”
服务员挂上笑脸,眼前穿军装的男人长得真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长得都好,气场也足,一开口吵闹的大楼都安静了几分。
不知道他有没有对象?自己家境好,工作好,长得也好。
“那件红灰格子外套拿来看一下。”
付嘉鸣站在宁晓晓身边,指着柜台下最好看的一件,声音清冷。
服务员态度热情:“您眼光真好,这是刚到的货,大城市最流行,一共就到了三件,我自己也留了一件。”
宁晓晓看向这件红灰格子衫,在一众蓝绿灰的衣服里最亮眼。
犹豫道:“会不会太打眼了?”
“没事,我们新婚,就该鲜亮些。”
新婚?付嘉鸣一开口,服务员心都碎了。
看向一旁的宁晓晓,皮包着骨头,瘦的都脱相了,哪里配得上。
气哼哼道:“十九块八分,两尺布票。还有便宜的,要不要换?”
“其他的拿出来看看。”
付嘉鸣提到其他的,服务员心里平衡多了,就知道他舍不得买。
付嘉鸣看向宁晓晓,语调温柔下来:“多挑几件,换着穿。”
宁晓晓没客气,她现在真的需要衣服。
挑了一件灰色列宁套装,一件蓝白色海魂衫。
付嘉鸣伸手继续指向柜台:“这几件也拿出来看看。”
宁晓晓拉住他:“不买了,我们到军区附近再买来得及,要不行李太多了,装不下。”
服务员愤愤包好三套衣服,包括最贵的那件。
整整48块钱,还有六尺布票,比她一个月工资都多。
过道中,一对母女路过成衣柜,小姑娘眼尖,一眼看到了那件红灰格子衣。
“妈,我也想买衣服。”
“我看你像衣服。”
“我都考上高中了,买件衣服还不行。”
“走,前面买布料,妈给你做,自己做便宜多了,他们一看就是新婚小夫妻,不会过日子。”
不会过日子的俩人,又在旁边柜台买鞋了。
宁晓晓挑中了解放鞋,好穿,耐用,走路也舒服。
付嘉鸣非要给她买一双皮鞋。
“包装不下了,我们到军区附近买,再说路上穿着皮鞋也不舒服。”
装不下?付嘉鸣带着她直奔箱包柜台,又买了一个大包。
宁晓晓:……
最后,他们不仅买了皮鞋,还买了很多吃的,大白兔奶糖,麦乳精,橘子罐头,金鸡饼干……装了满满一包。
付嘉鸣:“你太瘦了,多补补。”
成衣柜台的服务员一直盯着他们,越看越气愤,他们有钱她能接受,但他们凭啥有那么多票?
哼,看着是个军官,肯定中饱私囊了。毛主席说过,要艰苦朴素。
拎着大包东西,俩人出了百货大楼,走进国营饭店。
付嘉鸣:“你想吃什么?”
宁晓晓想了想,“肉包子吧。”
最近鸡肉猪肉吃了,米饭吃了,有点想念以前日日早餐吃的肉包子了。
付嘉鸣还没开口要肉包子,窗口服务员直截了当:“没有,今日有哪些菜,黑板上写着呢。”
黑板上菜不多,唯一的肉菜是红烧肉,剩下几个都是素菜,细粮只有馒头,其他都是粗粮。
肉菜每桌限量一盘。
他们点了一碗红烧肉,两个素菜,两盘馒头。
等餐时,服务员聊天道:
“这几日情况刚好些,要是早几日来,肉菜一个没有,细粮也没有。听说今年秋收,咱们这颗粒无收,多亏别地方丰收了,要不还没救济粮呢。”
付嘉鸣端着菜回来,菜量挺多,满满三盘。
宁晓晓觉着买多了,他们两盘足够了,有点浪费,也没带个饭盒。
肥腻腻的红烧肉闪着诱人的光泽,油光锃亮,肥油饱满。
宁晓晓夹了一块,满嘴流油,还挺香。
她前世一个不吃肥肉的人,穿越后竟然爱上了一口下去油汪汪的口感。
没过多久,三盘菜只剩下汤汁。
红烧肉剩下的油汤也没浪费,俩人用馒头沾着汤汁,盘子都擦干净了。
宁晓晓揉揉撑着的胃,她收回刚刚的话,真的一点没浪费。
这个身体严重缺油水。
两人一路散步回去,多走走还能消消食。
街道年代感满满,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夹杂着二三层的筒子楼,整条街道都没几家店铺。
两人走到招待所楼下,宁晓晓一拍脑袋:“没买水壶!”
见到招待所几个大字,她突然想起吃饼时噎着了。
俩人又转身回去买水壶。
付嘉鸣:“拿一个军用水壶。”
宁晓晓伸出两根手指:“拿两个。你也得喝水嘛。”
付嘉鸣糙惯了,平时真想不起来喝水,想说他不用。
但有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他是有家的人了。
宁晓晓想起来问:“你要不要买两件衣服?看你行李里只有军装。”
“不用,我军装够穿了。”布票留着给你和妈买。
付嘉鸣怕让他买衣服,拉着宁晓晓就走。
宁晓晓:行吧,他穿军装挺帅的,等到了军区大院,她买布给他做。
她拿出一个军用水壶,斜跨背着,袋子长短刚刚好,和后世背一个斜跨小包差不多的感觉。
到时候她给军用水壶缝一个袋子,还能在边上塞点东西。
宁晓晓背好后,又拿出另一个军用水壶,准备给付嘉鸣跨上。
没想到,她踮起脚跟都没够着,她也不矮啊,差不多有一米六呢。
“你多高啊?”
付嘉鸣弯下腰,终于跨上了,“一米八八。”
宁晓晓看着他身上的水壶只想笑,带子短的……一言难尽。
人家是跨在腰上,他是跨在胸前。
“哈哈哈,你还是拿下来吧。”
付嘉鸣尴尬拿下来,耳边是银铃般的笑声。
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阳光明媚,小酒窝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怪好看的。和记忆中一直低头塌肩的样子截然不同。
就是瘦,以后给她养得胖胖的,肉乎乎的样子一定更好看。
俩人肩挨着肩,在服务员的注视下上了招待所二楼。
付嘉鸣把她送回房间,“把你水壶给我,我给你接水。”
宁晓晓进屋,发现没来室友,没想到运气不错,今日她可以独享房间了。
付嘉鸣敲门,端进来一盆水,递给她水壶。
“里面是麦乳精,睡前记得喝。”
“晚上把门锁好,别害怕,我就在隔壁,你喊一声我立马就能过来。”显然他也发现今夜没有室友了。
宁晓晓连连点头,原主是第一次出门,她不是啊,前世,她可是一个人到处旅游的。
付嘉鸣很不放心,在他记忆中,宁晓晓胆子特别小,永远躲在他身后不敢出来。
犹豫着,他还是帮她关上了门。
宁晓晓挑眉,舍不得走,就留下呗。
砰砰砰“查房,开门。”
没想到,半夜真有人查房!
宁晓晓睡眼朦胧起身,一开门付嘉鸣也在门口,安慰道:
“别怕,招待所正常查房,你再好好睡一觉。”
宁晓晓露出小酒窝,眨眼道:“晚安。”
一夜无梦,宁晓晓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温暖整间屋子。
简单收拾一下,发现隔壁房间没人。
付嘉鸣出去了?
宁晓晓准备下楼问问,还没走下楼梯,刘冰高兴地迎过来:
“嫂子,终于见着您了。我一大早就到了,一问付团长没在,我就坐这等,没想到先等到了您。
这是我妈做的饭,让我给你们送来,一份是早饭,一份你们带着路上吃。”
宁晓晓推辞,刘冰非让她吃,说是一点心意,他们不也送他一大把糖嘛。
推让间,付嘉鸣回来了,手上拎着铝饭盒。
“付团,您回来了,我过来送你们的。”刘冰敬礼。
“不用这么麻烦,还辛苦你跑一趟。”付嘉鸣把饭盒递给宁晓晓。
“不麻烦,不辛苦,我想着你们行李多,有车去车站也方便,昨天害你们没赶上车……”
刘冰絮絮叨叨,最终他带来的那盒饭,都让付嘉鸣吃了,吃完好让他把饭盒带回去。
宁晓晓打开铝饭盒,里面是两个大肉包子,一开饭盒,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昨天一说,她竟放在了心上,大早上没在,就是去买包子了?
包子个头挺大,看着比后世实惠多了。不过只有两个,三个人……
宁晓晓让两人吃,俩人谁也不吃,非让她吃。
刘冰笑嘻嘻:“这是付团专门给您买的,您不知道吧,国营饭店早上的肉包子,天不亮就有人排队,每人限购两个,付团对您真好。”
宁晓晓笑着咬上一口,里面肉很实惠,是满口流油的感觉,这年代早上能吃上一口肉包子,真的很幸福。
她掰开另一个,给旁边两人一人一半,最终也没送出去,全进了她的肚子。
刘冰嘴不闲着:“付团,嫂子,你们知道吗?昨天有个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去部队举报你们,说你们买了好多东西,票一定来路不正。
你们说这是什么人啊?我们人民解放军最优秀的战士,能是那样的人吗?
我们领导气得呦,票还是前两日他亲自颁发的奖励呢,说让她以后少打听军人的事。
送她出去的时候,她竟然说想找个军人,问我们部队有没有单身的?真是不知羞。”
宁晓晓没想到,多买几件东西都能被举报,以后一定注意,要低调。
刘冰气愤道:“更戏剧还在后面呢,晚上我七姨来家里,说要给我介绍对象,说女方长得好,工作好,还是高中毕业呢。
我都心动了,结果你们猜是谁?是那个告状的售货员。一听我就拒绝了,人品不行的我可不要。”
吃了饭,听了半上午的八卦,他们早早去了火车站。
昨日没赶上车,今日早早去车站等着。
刘冰抢着帮他们拿行李,全然不顾付嘉鸣的拒绝。
挤进火车站之后就是等车了,付嘉鸣给他拿个橘子罐头,让他先回去。
刘冰十分热情,坚持要送他们上车,要帮他们拿行李。
直到火车关门启动,刘冰还追着火车摇手,大声高喊:
“付团,我能给您写信学习写情书吗?”
付嘉鸣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当不认识。
他们买的是卧铺,一张下铺,一张中铺。
付嘉鸣让宁晓晓住下铺,把行李放进铺底下,就要上去。
宁晓晓拉他:“先在下面坐着呗,晚上你再上去。”他这大高个,上去根本坐不起来。
俩人同坐下铺,付嘉鸣总是闲不下来,一会拿一样出来,让她吃。
宁晓晓周围摆着金鸡饼干、橘子罐头、大白兔奶糖、瓜子花生……
她好像坐的飞机头等舱,完全没有路途疲惫。
一路嗑着瓜子,吃干巴了就喝两口罐头。
付嘉鸣又拿上她的水壶去打热水,里面冲的麦乳精。
宁晓晓拨了一把瓜子仁,塞进付嘉鸣手里,“给你吃。”
她笑得灿烂,一个小酒窝格外明显,一双大眼睛扑闪着,眸子亮晶晶的。
付嘉鸣手心温热,小口吃完,仿佛又找到了新的工作,开始给付晓晓剥瓜子仁,花生仁。
宁晓晓吃不下了,摆手拒绝:“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付嘉鸣放下拨好的瓜子仁,拧开她的军用水壶,“喝口水顺顺。”
水壶一开,奶香味扑鼻而来,香气弥漫。
对面下铺的姑娘背过身去躺着,捂住了鼻子,咽咽口水,眼不见鼻不闻,心静。
对面小夫妻啥家庭啊?这些好东西她过年都没见全乎过。
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她心里微微酸涩,酸涩的不是家庭条件,是人家男人咋对媳妇那么好呢,照顾的无微不至。
想想自家男人,躺上面就知道睡,跟个死猪似的,真想一脚把他踹醒。
天黑了,宁晓晓俩人吃够了,东西收了起来。
付嘉鸣让她把腿放床上来,一直空着容易腿肿。
宁晓晓是个听劝的,主要坐了这么久的车,腿真的酸,又酸又胀,这具身子太弱了。
付嘉鸣让她把腿伸直,他坐旁边搭个边,帮她按摩腿。
“好点了吗?”
宁晓晓:哇,好舒服,他的手法好温柔,他绝对是军人里最暖的。
“你酸不?我给你按按。”
宁晓晓享受够了,主动爬起来,她可是懂得投桃报李的人,“你躺这。”
付嘉鸣面色微红,车厢里黑了,看不分明。
宁晓晓都下来了,他却拿着毛巾跑了。
他递过打湿的毛巾:“给你擦擦脸,早点睡,我上去了,有事喊我。”
对面姑娘再也忍不了了,站起来一巴掌把上面的男人拍醒。
对面中铺男人迷迷糊糊,一起身,砰的一下撞到了上铺,捂着脑袋一脸懵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媳妇?”
姑娘瞪他一眼,愤愤坐了回去。
他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媳妇中邪了?
对面姑娘:她不嫌弃他家里负担重,兄弟姐妹一大堆,愿意远嫁跟着他,去他老家生活,哼,他却一点不体贴。
从上车,就知道睡,没关心过她累不累,腿酸不酸,没给她打过一次水,递过一次帕子。
火车的晃动成了天然摇椅,宁晓晓沾枕头就着,睁眼天已大亮。
宁晓晓窝在被子里,又睡了回笼觉。
这具身体太弱了,总觉着疲惫,她“迫不得已”赖床了。
车厢里遛弯的老太太阴阳怪气:“呦,谁家的小媳妇,太阳照屁股了还睡呢,要是在乡下都犁二亩地了。”
付嘉鸣竖眉:“您儿子娶的是头老黄牛?我娶媳妇是让她享福的,不是当牛做马的。”
宁晓晓对面的姑娘咬唇:她是老黄牛?
想想更心酸了,昨夜半宿没睡着,天一亮,婆婆就过来,扔给她一块布,让她缝衣服。
谁家出门还带着活计啊?
老太太斜着眼睛,一屁股坐在对面铺,和自己儿媳努嘴:
“你以后可得勤快点,别什么人都学。
我十五岁嫁给你爸,天不亮就起来做一大家子的饭,吃完就得下地干活,晚上回来,还得给一家子缝缝补补,洗洗涮涮。
等你进了门,我也能歇歇了,享享儿媳妇的福。”
中铺小伙探出脑袋,憨厚道:“妈,小兰一定孝顺你,以后您也睡个好觉。”
宁晓晓嫌吵得慌,伸个懒腰起身。
付嘉鸣:“没事,再睡会。”
宁晓晓摇头:“睡好了。”
她洗漱回来,付嘉鸣拧开军用水壶,扑鼻的香气空中弥漫,久久不散。
“先简单吃点,中午我们吃盒饭。”
宁晓晓喝着麦乳精,吃着白面饼,就着烤干巴的肉条。
这就是付嘉鸣口中的简单吃点。
吃完没一会,列车售货员推着餐车叫卖盒饭。
他们又买了两份盒饭,里面有三个菜,肉菜是炒肉片。
盒饭一开,香气扑鼻,这年代火车上的盒饭比后世的泡面味道还香。
刚吃完没多久的宁晓晓又被勾出了馋虫。
对面铺的老太太,狠狠咽下口水,“你们在这吧,我回去了。”
和儿子儿媳交代一声,跑得飞快,她怕晚一会,没骨气地凑过去问一句:好吃吗?
回了自己铺位,眼前挥之不去的依然是裹着油星的肥肉片,口水不知何时流了下来。
都怪儿子,非要给她买卧铺,有这钱买块肉吃不好吗?
宁晓晓俩人下午下车了,对面铺小夫妻同时松口气。
付嘉鸣拎着大包行李,护着宁晓晓往前走,不让人群冲撞了她。
“别怕,出了站就没这么多人了,我跟着你,不会冲散的。”
宁晓晓想帮他拿行李,付嘉鸣怕她累着,一直拎着。
俩人一人在下面拿着行李,一人在上面拎着,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以行李为纽带,顺利走出首都站。
宁晓晓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一眼望去,虽没有后世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也见到了不同于家乡的繁华景象。
首先是楼多,有平房有楼房,高矮错落。
车站前停了一排自行车,很多人翘首往里望,估计是来车站接人的。
对面马路停着一辆公交车,公交车上面背着大气囊,这是中国第一款国产大客车,很有时代特色。
据说为了省燃料,用的是沼气。
付嘉鸣抬腕看表,可惜道:“火车快进站了,下次来首都,有机会我们去天安门前看升国旗。”
宁晓晓点头,跟着他进站。
不知道这个年代升国旗什么样子,上一世,她去北京旅游,四点起来看升旗都挤不进前面,人山人海,体验并不好。
俩人透透气,正要进站,一老太太拎着布兜子,压低声音道:
“北京豆汁尝尝不?不要票,三分钱一杯。”
宁晓晓赶忙拦下付嘉鸣,“不要。”
上辈子她有幸尝了一口,差点没吐了,外地人真喝不惯,还是别为难自己了,毕竟这年代粮食珍贵,浪费不好。
付嘉鸣:“有机会我们去国营饭店喝。”这年代不让做小买卖,火车站偷卖是违法的。
宁晓晓:大可不必。
二人又坐了一夜的火车,终于到了沈阳。
这年代火车很慢。
等他们坐上城际客车的时候,宁晓晓觉着吐槽早了,汽车才真的慢。
路不好,一路颠簸晃荡,开着窗户等同吃灰,风又大又冷,不开窗户,车里味道实在受不了。
臭脚丫子味,大葱味,酸菜味,大酱味……说不清什么味道,全都混合在一起。
宁晓晓没吐,多亏她的先见之明,没吃东西。
后世有的地方没通火车,长途客车环境也很差,何况这时候。
付嘉鸣一脸歉意:“地方偏僻,让你跟着吃苦了。”
宁晓晓回眸:“你保家卫国都不怕苦,我在后方享福的哪里苦了。”
汽车终于在天黑前停了下来,他们到了一个小城市。
付嘉鸣带她去招待所,这时候没车了,折腾一天,怕她走不动。
“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坐公交车回营区。你冷不冷?”
“不冷,我能习惯。”
宁晓晓当然习惯,东北可是她上一世的老家。现在是秋天,还没到冷时候呢。
晚上他们没去国营饭店吃饭,有点晕车,宁晓晓吃了两瓶橘子罐头才缓过来。
洗漱的时候,她照镜子,发现折腾了这么多天,她还胖了点,脸上有肉了。
再养养她也是个大美女,她底子好,皮肤白,大眼睛双眼皮,比上一世的自己好看多了,就是瘦。
次日一早,俩人一块去国营饭店排队,买到了四个大肉包子,就着小米粥咸菜疙瘩,美餐了一顿。
付嘉鸣问她要不要逛逛百货大楼再回去。
宁晓晓拒绝了,早到早休息,他估计还有工作急着回去,城里离得不远,家里缺什么她再来置办。
坐上公交,他们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军区。
军区在周围一众村庄中十分显眼,某某军区几个大字,更显庄严肃穆。
军区大门紧闭,门口两名哨兵持枪而立,挺直胸膛纹丝不动。
院墙高耸,墙两侧刷着红色标语:
“备战备荒为人民,不怕牺牲不怕苦。”
“听毛主席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
付嘉鸣带着宁晓晓走过去,递上自己证件。
士兵仔细检查后,敬军礼:“团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