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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初春。
空气中仍残着些冷意,呵出一口气来,也隐隐泛着白色。
窗外的山茶花开得正是浓烈。
大朵的花色一簇簇争相着要往窗里头探,也想看一看屋里头那位比花还娇弱柔软的女子。
魏迟晚半靠在床榻上,月牙白的被衾拉到了胸口处。
绸缎似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只余几缕垂在颊边,落在牙白绸衣的前襟盘扣上。
透出一股柔弱又恰到好处的美感来。
只见她细眉不舒,脸颊苍白,如正含着烟笼愁意般,愣愣的看着窗外的花枝。
这番景象让人一见便不由怜惜,更何况那还是张秀雅绝俗,眉如墨画的脸。
任是谁看了,也怕难以立即转了视线。
魏迟晚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发愣,她竟然重生了!
想起自己死前被慕远青抱在怀里那一幕,以及周围的丫头婆子脸上惊慌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死的太冤了!
那位国公府小姐她还是第一次见,怎么就无缘无故要喂她毒酒?
莫非是因着慕远清的什么关系不成?
她记起了,听说那位国公府小姐曾与慕远青是从小订了婚约的,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拖着
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魏迟晚扶着额头暗思,不管那国公府小姐与慕远青或与她有什么纠葛,这辈子她只管离得远些就是。
前生她大仇还未了结,这辈子便要愈发小心。
以待为至亲之人报仇。
旁边的安夏手里正端着一个甜白瓷药碗,将小碗捧到魏迟晚面前细声道:“姑娘,先将药喝了吧。”
魏迟晚看了一眼那浓黑的药汁,蹙着眉。
想起了这是她下水捞玉佩时染了风寒那次,便接过了药碗一口喝下了。
才刚放了碗,胃里便一阵翻滚,那浓厚的药味刺得她不住低呕。
旁边的春喜见了,心里一慌,忙去拿了颗酸梅送入魏迟晚嘴中,这才稍稍好了些。
魏迟晚捂着胸口,仍觉得胸口闷着一股气,恰在这时,外头的阿杏匆匆走了进来。
她见了屋内的沉寂情景,忙放轻了脚步,走到魏迟晚跟前轻声说道:“姑娘,大爷来看你了。”
魏迟晚的动作一顿,修颈微微抬起了些,细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吗?表哥从偃洲回来了?”
魏迟晚是几年前被老侯爷一次从禹州带回来住在侯府的。
虽并无亲缘关系,但也是当作了侯府的表小姐养着,称呼上自也是改了的。
不过她可不记得上辈子慕远清回来后还来过她这儿一遭。
“正是呢,大爷刚回来不过半刻,就立马来姑娘院子里了。”
魏迟晚听了便垂了眸子,脸上也并无太多表情,只红唇张了张,叹了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非是她重生一次也改变了某些东西不成?
她可是记得清楚,上辈子慕远清从不来她院子的,又还偏偏这个时候来。
一边的安夏说道:“姑娘如今正病着,不如我出去回了大爷吧,免得出去又着了寒,倒落了病根了。”
魏迟晚摇摇头,掀开了被子就要起来,安夏忙去又将被子替她盖了回来,生怕魏迟晚着了一 点寒。
魏迟晚便伸出白洁的白指去拉安夏的衣袖,眼里好歹是露了一丝笑意。
柔声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不过是被侯府好心收留的,表哥一回来便来看我,显然是将我当做自家人的,我自得记着这份情义,若我避而不见,旁人不免说我作势,反倒落了人的口舌。”
说着便松了手指,对着旁边的阿杏轻声道:“你快去回了表哥,就说等我片刻,我收拾下便出去见他。”
她心底是想着,这个慕远青破天荒的过来,难道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成?
她重生一次,对前世的事也是记得清楚的。
这位表哥平时与她并不亲近,连话都是未说几句,来找她可能是真有什么事。
阿杏听了,点点头便要往外走,春喜忙叫住她,说道:“顺便去让外面的雁儿拿一个手炉进来。”
阿杏应着便又出去了。
安夏听了,只得去取了衣裳替魏迟晚穿衣,一边撅嘴抱怨道:“要不是景哥儿贪玩抢了姑娘的玉坠子摔了,姑娘何必情急去池子里捞,明明是景哥儿做错了事,大夫人却只是训斥两声便完了,反倒是姑娘受了寒气,生生病了这样一遭。”
“那玉佩姑娘姑娘看得跟自己命根子似的,景哥儿即便再不懂事,也不该这般直接去扯,说到底,不过是觉着姑娘好欺负罢了。”
春喜看了一眼魏迟晚,不免也不平的说道:“姑娘何必自己忍着,倒不如顺口给大爷说一说,以大爷那性子,定是能将景哥儿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这里说的景哥儿便大夫人的幺子,在家中排行老四,也是大爷慕远青的嫡亲弟弟。
魏迟晚下了床,听见说起自己那常佩的玉坠,不由敛了眉目。
她走到妆台前低声道:“何必再说这些,都已过去的事了,”又说道:“春喜,快来替我梳头吧。”
上辈子魏迟晚因着坠子的事,去侯夫人那哭了一场,可又有什么用呢?
慕景是侯夫人疼爱的幺子,非但没将慕景怎样,反而还训斥了她狭隘计较。
这辈子魏迟晚明白了,明知道可能落不得好的事,便不要去做了。
且不说慕远青与她也并不亲近,又怎会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去训斥自己的亲弟呢。
那玉佩是魏迟晚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只是佩子虽捞了起来,却已摔坏了。
两个丫头自是知道那玉佩的珍贵,但看魏迟晚神色,明白姑娘这是在忍着气儿,不由替着惋惜起来。
以魏迟晚这相貌脾性,随便放到哪一家,都是个出众的。
好好养着,将来也定是能嫁个好人家,替府里光耀门楣。
可偏偏这侯夫人不知怎的,处处冷淡,明里暗里的刁难着。
本是个富贵人,却要处处伏低做小。
偏偏姑娘还不争,让她们这些下人看了都干着急。
春喜替魏迟晚梳好了头,又取了一支云纹簪子替她簪上。
虽未施任何胭脂水粉,但魏迟晚静静坐在那里,便让人觉得是一幅画般。
当真是应了那句: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
安夏在一旁说道:“姑娘上些口脂吧,气色看着也好些。”
魏迟晚往镜中看去,见自己的唇色是有些白了,便抹一层了淡红的口脂。
涂完之后,容色便一下子明媚起来,也掩了大半的病容,又自是另一番美色。
这时雁儿也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雕花手炉捧了进来。
魏迟晚接了手炉,又任着安夏替她系好了披风带子才带着春喜往外头走去。
《重生之权臣的娇宠春喜魏迟晚小说》精彩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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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国公府小姐她还是第一次见,怎么就无缘无故要喂她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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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春喜见了,心里一慌,忙去拿了颗酸梅送入魏迟晚嘴中,这才稍稍好了些。
魏迟晚捂着胸口,仍觉得胸口闷着一股气,恰在这时,外头的阿杏匆匆走了进来。
她见了屋内的沉寂情景,忙放轻了脚步,走到魏迟晚跟前轻声说道:“姑娘,大爷来看你了。”
魏迟晚的动作一顿,修颈微微抬起了些,细柔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吗?表哥从偃洲回来了?”
魏迟晚是几年前被老侯爷一次从禹州带回来住在侯府的。
虽并无亲缘关系,但也是当作了侯府的表小姐养着,称呼上自也是改了的。
不过她可不记得上辈子慕远清回来后还来过她这儿一遭。
“正是呢,大爷刚回来不过半刻,就立马来姑娘院子里了。”
魏迟晚听了便垂了眸子,脸上也并无太多表情,只红唇张了张,叹了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非是她重生一次也改变了某些东西不成?
她可是记得清楚,上辈子慕远清从不来她院子的,又还偏偏这个时候来。
一边的安夏说道:“姑娘如今正病着,不如我出去回了大爷吧,免得出去又着了寒,倒落了病根了。”
魏迟晚摇摇头,掀开了被子就要起来,安夏忙去又将被子替她盖了回来,生怕魏迟晚着了一 点寒。
魏迟晚便伸出白洁的白指去拉安夏的衣袖,眼里好歹是露了一丝笑意。
柔声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不过是被侯府好心收留的,表哥一回来便来看我,显然是将我当做自家人的,我自得记着这份情义,若我避而不见,旁人不免说我作势,反倒落了人的口舌。”
说着便松了手指,对着旁边的阿杏轻声道:“你快去回了表哥,就说等我片刻,我收拾下便出去见他。”
她心底是想着,这个慕远青破天荒的过来,难道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成?
她重生一次,对前世的事也是记得清楚的。
这位表哥平时与她并不亲近,连话都是未说几句,来找她可能是真有什么事。
阿杏听了,点点头便要往外走,春喜忙叫住她,说道:“顺便去让外面的雁儿拿一个手炉进来。”
阿杏应着便又出去了。
安夏听了,只得去取了衣裳替魏迟晚穿衣,一边撅嘴抱怨道:“要不是景哥儿贪玩抢了姑娘的玉坠子摔了,姑娘何必情急去池子里捞,明明是景哥儿做错了事,大夫人却只是训斥两声便完了,反倒是姑娘受了寒气,生生病了这样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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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看了一眼魏迟晚,不免也不平的说道:“姑娘何必自己忍着,倒不如顺口给大爷说一说,以大爷那性子,定是能将景哥儿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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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替魏迟晚梳好了头,又取了一支云纹簪子替她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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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应了那句: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
安夏在一旁说道:“姑娘上些口脂吧,气色看着也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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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完之后,容色便一下子明媚起来,也掩了大半的病容,又自是另一番美色。
这时雁儿也将一个巴掌大小的雕花手炉捧了进来。
魏迟晚接了手炉,又任着安夏替她系好了披风带子才带着春喜往外头走去。
穿过一道湖光山色屏风,又掀起垂帘,从外面的小厅出来,正见着一道清峭挺拔的身形站在院中。
只见那人容姿具雅,且凤眼长眉,清贵异常。
只是神情清冷,含着一股疏人的距离,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就连远远看着,也都是提着心的,生怕惹了恼意。
此人正是勇毅侯府世子慕远青,也是刚才丫头口中的大爷,也更是权倾朝野的大都督。
魏迟晚不禁又想起上辈子死前慕远青双目赤红,提着剑跌撞跑进屋内的场景。
当时慕远清双手颤抖,眼里尽是不敢置信,那模样像是极伤心的样子的。
甚至还隐隐有泪落出,可惜魏迟晚只来得及看一眼,便没了知觉了。
那次是魏迟晚第一次见慕远青这般仪态尽失的场面,只是不知为何。
慕远青今日身着红赭色暗纹袍服,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祥云宽边锦带,黑发只用绸带随意束着。
他并未戴冠,修长的手中正握着一个锦盒。
他见魏迟晚出来,清冷的神色里稍稍有了些表情,迈开长腿走上了前去。
魏迟晚见慕远青过来,便止了步子对着慕远青福礼道:“难为表哥一回来便来看我,不知这一路可还幸苦。”
其实魏迟晚对这位表哥还是有些怕的,毕竟与这位表哥不熟。
即便有了死前那幕,可她仍是觉得生疏的。
又因着慕远青惯常是个不苟言笑的主,且又常用莫测的神情看她。
每次当他的黑眸看向她时,魏迟晚便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间一颤,开始慌乱起来。
就像是被人抓了什么把柄似的。
慕远青听着魏迟晚疏离的语气,眸子里暗色滚动。
又见她眼神虽是笑着的,但那双眸子却实际并未看他,便笑了笑。
他忽然伸出了手,牵着她的手往旁边的石凳上走去。
一边低低的说道:“这几日可有挂念表哥?”说着还回头朝她勾起抹笑道:“嗯?”
魏迟晚从未见过慕远青笑过,又这般被牵着手,不禁身体一抖,这是做何?
这位表哥怎么变得这般亲近起来?倒是让她不敢消受。
这边魏迟晚兀自起着鸡皮疙瘩,可见慕远青反而从容得很。
又见他回头,魏迟晚忙泛了笑意尴尬道:“自是挂念的。”
这样说着手却不由自主往回收了收。
哪想这位表哥竟然像没察觉似的,半分也不让,甚至还捏的更紧。
这样被男子牵着手,终究是不合规矩。
且魏迟晚还从未被男子这样肌肤之亲过,又被周围的丫头这样盯着,不觉就有了些恼意。
想着自己反正要避着这位面冷的表哥,索性就微冷了语气道:“还请表哥松手,不合规矩。”
慕远青听了这生硬疏远的语气回头看了魏迟晚一眼。
见她正冷着一张脸,可小巧的鼻头却被冷风吹得微红,不觉又透出丝可爱来。
的的确确是耐看得紧,不自觉地就松了手。
但慕远青心下虽丝丝涟漪,可面上的笑容却渐渐隐了下去,连眼神都变成了惯常的冷淡。
一边的丫头见了,不禁暗想这位大都督是不是要发怒了。
她们还从未见过大爷对姑娘这般好过,可姑娘这样拂大爷的面子,换了旁人也是受不了的。
更何况是侯府里说一不二的大爷,以及更是权倾朝野的大都督。
可慕远青却似完全没有在意,率先坐在石凳上后,又让人在旁边石凳上垫了垫子
这才招呼魏迟晚在旁边坐下。
魏迟晚也有些搞不清这位表哥的来意,咬咬牙,还是上前坐在了旁边。
一旁的芭蕉叶正往下落着露水,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到土里,刹那间便消失不见,一股无言的沉默传了开来。
魏迟晚被慕远青瞧得有些难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表哥在瞧什么?”
虽说上辈子与这位表哥同在侯府里相处了好些年,但也不知怎的,她对他总有些怕的,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
想他是威严惯了的,就连侯府里的小姐们,也是不敢直视这位大哥的。
一旁的春喜也忍不住朝慕远青看去,暗暗觉得大爷瞧姑娘的眼神,着实太放肆了些。
以前倒不觉得,可今日她却总觉得有一丝异样来,却抓不住到底是哪里不对。
哦,对了,以前大爷可是极少与姑娘说话的,更何况是牵手!
到底不是亲生兄妹,总得讲究些男女大防的,难道是大爷自小在边关,不懂这些规矩?
慕远青收了眸子,说道:“几日不见晚妹妹,竟觉得晚妹妹越发好看起来。”
他这一路疾行回来,为的也不过是能早些看她一眼。
可那让他夜里辗转反侧的人儿,此时却冷着一张脸对着他,心底隐隐生出失望来。
魏迟晚险些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她有些尴尬的笑道:“表哥说笑了。”藏在袖中的细指却不由得握紧了些。
慕远青那凝着眉的压迫人的气息让魏迟晚胸口发闷。
她只想着慕远青能快些离开,又开口说道:“表哥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慕远青长眉一挑,眼神晦暗,低沉道:“无事便不能来了?”
真真是怪了,本该是打趣的话,可偏偏从慕远青嘴里出来就变了一个味道,倒像是训斥下属似的。
魏迟晚垂着头,暗暗后悔起刚才出来的决定来。
面上却强笑着细声道:“表哥哪里的话,只是表哥少来,迟晚以为表哥是有什么要紧事的。”
依旧是那一派娴静温柔的样子,让人挑不出错来。
慕远青失笑,也自然注意到了魏迟晚脸上细微的变化,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他还是笑道:“这是我在偃洲替你带回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慕远青这才将之前手里一直捏着的盒子拿了出来,打开后,里面竟是一对翡翠珍珠耳坠。
只见那耳坠造型精巧,一块方形祖母绿翡翠下边挂着一颗拇指大的珍珠。
珍珠浑圆饱满,色泽莹润,竟还是粉色的。
一边的春喜见了,也忍不住暗暗赞叹这等价值连城的珍物。
更何况还有那镶嵌在翡翠四周的金边,当真是精巧无双。
魏迟晚见了,忙摆手道:“我怎能收表哥这般贵重的东西,表哥还是拿回去送给大夫人或者五妹妹吧。”
这慕远青今日怎么这么不同寻常,大老远回来,就只是为了给她送一对耳坠子?
反常必有妖,魏迟晚可不敢收。
慕远青本怀着一颗热心,想借着东西讨魏迟晚一个笑来,没想却得了这话。
他淡淡看了魏迟晚一眼,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又忽然皱眉道:“茶水凉了,快去烧一壶新茶来。”
慕远青作为侯府世子,吃穿用度自是讲究。
且他不吃凉茶,这是府里人都知道的。
春喜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娘,还是上前端着茶壶退下了。
只是这茶壶摸着分明是温热的,又哪里凉了呢?
她心里虽疑,但也不敢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一时间院子里便只剩了两人。
慕远青又静静看了眼魏迟晚,并不说话,只抿着唇站起。
他弓着腰倾到魏迟晚跟前儿,两人呼吸交融,饶是表兄妹,可那只是名义上的。
魏迟晚自觉这般着实有些暧昧,脸颊不由染了绯色,身体也微微向后倒了些,生怕慕远青下一秒便做出什么骇人的举动来。
慕远青闻着魏迟晚身上的清冽冷香,面上却是一派霁月清风的圣人模样,朝着魏迟晚挑眉笑道:“晚妹妹怕我?”
说着举着手中的耳坠说道:“我不过是想为妹妹戴耳坠子罢了,妹妹莫不是误会什么了?”可身体却又往前倾了一截。
魏迟晚一愣,面上绯色更深,细指撑着石凳,却不敢回身,只得费力的仰着,颤着声音道:“怎敢劳烦表哥做这些小事,我自己也是可以的。”
魏迟晚此时内心的感受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
一个从来对你不冷不热的人,忽然对你亲近起来,想是一般人都有些难以接受吧。
慕远青听闻便勾起笑来:“刚才晚妹妹还说不敢收授,怎的这会儿又说要自己戴了?看来晚妹妹惯会口是心非,让人摸不着头脑。”
魏迟晚哪经历过这般的言语挑逗,不由哑了声音。
眼见着慕远青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自主的就越往后倒。
只听一声轻叫声,魏迟晚一不小心便后仰了下去。
慕远青却眼疾手快的拦在了她的肩上,手上一用力,便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这般实在是不成样子,可到底慕远青也是为了救她,魏迟晚心下虽羞恼,可也说不出旁的话头来。
小心的看了眼慕远青的神色,却见他离自己不过一指的距离。
那高挺的鼻尖几乎就要顶着自己,热气也直扑到了自己的颊上。
只见他黑眸深沉,似是下一秒便要压了下来。
魏迟晚不由用玉手去抵在了慕远青的胸膛上,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慌乱,急促喊道:“表哥。”
“嗯?”
慕远青低沉的声音响起,另一只手正举着耳坠从她的耳洞中穿过,待穿好后,他又神情专注的去穿另一边。
直到她两只小巧的耳上都带着耳坠了,慕远青才回过头朝着魏迟晚低笑道:“怎么了?刚才我见晚妹妹脸红得厉害,可是胡乱想什么了?”。
说罢他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脸上仍含着一丝揶揄的笑意。
“没有……”
这还是那个清贵自持,冷漠疏离的大都督吗?
魏迟晚怎么觉得跟换了个人似的!
魏迟晚低了头,不敢去看慕远青的神色,那耳坠便也斜了下来,在脸颊两边形成一道柔美的光色。
更显得佳人楚楚如玉,可那细眉分明又是紧着的,半羞半恼,玉色无边。
慕远青不由止了呼吸,也跟着沉溺了进去。
无人知晓他曾在多少个夜里辗转想着魏迟晚那张柔弱秀雅的脸,可却从来都是隐忍着不敢靠近。
可惜自己最后始终都没能护好她,才有了上辈子那样的遗憾。
所幸,他还能重新来过。
这时春喜又端着新茶过来,默默为两人倒满了热茶后,才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只慕远青却再未碰那茶杯一次了。
一时难言的静谧传来,两人都再未说话。
旁边的春喜暗暗打量着,却见魏迟晚不知何时已将那对耳坠戴到了耳上。
不由暗暗猜测着两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隔了一会,魏迟晚却没忍住咳出声来。
她忙抬起袖子遮了半张脸,对着慕远青歉声道:“让表哥见笑了,我这两日染了风寒,恐染给了表哥,表哥离开几日,想大夫人也是十分挂念的,表哥还是快些去见见大夫人吧。”
这语气说得十分的僵硬,像是要赶人似的,一股脑儿的便说了出来。
慕远青本是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深深了看了魏迟晚一眼,说道:“也好,我先去拜见母亲。”说着便站了起来。
魏迟晚忙起身去送,慕远青却说道:“你快进屋吧,不必管我”
顿了下又看着魏迟晚低声说道:“我后面再来看你。”说完才转身离开。
一直看到那道挺拔的身影离开,她才终于吐出了口气。
摸了摸耳上的坠子,确实是真实在耳上的,刚才那一场,也并不是梦境。
身后的春喜见魏迟晚站着未动,便不由说道:“姑娘进去吧,大爷已经走远了。”
魏迟晚这才回了神,将耳上的坠子摘下放入盒中,默默转身回了屋。
这边慕远青出了院门,他的随身小侍元武便忙弓着腰跟在了后头。
慕远青负着手,大步流星的往正房走去。
只才走不远,他却又忽然顿住。
眉间的冷色凝住,声音带着初春的凉意,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春熙院可一切安好?”
元武哪敢欺瞒慕远青,自是一五一十的将景哥儿扯了魏迟晚佩子的事儿,一一都说了。
末了他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慕远青的神色又说道:“这次四爷着实过分了些,只表小姐泡了那样一阵凉水,以表小姐那身子,恐怕是要许久才好了。”
那块玉佩慕远青是知道的,魏迟晚常随身佩着。
还特意打了条络子,难怪他今日未见她戴着,竟被慕景那小子摔了。
慕远青听罢,脸色愈发冷了起来,薄唇抿着,又抬腿往前走去。
感受到那股凉意,元武不禁打了颤。
又赶紧跟了上去,他跟随慕远青多年,知道大爷这次是真动了气了。
侯夫人是早知道慕远青回来的了,所以早派了人在院门口候着。
等了半天,院外的人才终于喜气洋洋的进来通报道:“大夫人,大爷来了。”
坐在上首的侯夫人陈氏身着一身宝蓝色黄边对襟牡丹纹锦衣,腰缠红黄两色宽带,下着姜黄色暗纹褥裙。
虽是寻常打扮,但陈氏坐姿笔直,且头上金钗珠环相映,也是十分端庄大方。
一看便知是位大家出身的夫人。
只见陈氏本正端着茶盏要喝,听了来人的传话,便面上一喜,一下子放了茶盏,往外看去。
一边伺候的林麽麽则俯在陈氏耳边细语道:“夫人待会儿可千万忍着,别对大爷提他先去春熙院的事,眼下大爷刚回,可别为了这些小事伤了母子和气,等大爷上朝时,夫人再去春熙院敲打敲打也不迟。”
这些道理陈氏自然也懂,便忍着心中那口气,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知道那个魏迟晚何时勾搭上自己儿子的,果真是个狐媚子。
这边慕远青大步跨了进来,陈氏连忙堆着笑意对着慕远青说道:“盼了你好几天了,总算是回来了,你父亲在偃洲可好?可有说过几时回?。”
慕远青随处找了个位置坐下,并没有接话。
且他又长眉皱起,表情冷淡,陈氏见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褪了下去。
心下几经思量后,陈氏才小心问道:“怎么了?可是这次在偃洲遇着不顺心的事了?”
还是去了春熙院一趟,听了什么?
一边的丫头则看着时间过去添茶,眼神却不自觉的偷瞧。
慕远青虽是冷着脸,但平添一股不容抗拒的尊贵之气来。
她不禁暗暗叹着如大爷这般丰神俊朗的人,到底会成全了哪家姑娘?
可也有那倦怠情深的一幕?
慕远青喝了杯茶才说道:“并没有不顺心的,至于父亲,想是有些时日才能回来了,他在偃洲遇了不少昔日的旧部,光是叙旧就要不少光景了。”
毅勇侯侯爷慕怀远年轻时常在外打仗,立下了不少军功。
临老了也宝刀未老,吵着要去偃洲杀那些蛮夷。
慕远青作为掌着天下兵马的大都督,争执不过,只得让父亲去了。
偃洲地处辽国西北地界,平日虽无什么要紧的战事。
但隔壁蛮夷时不时来骚扰一下当地,也实是搅得周边的人烦不胜烦。
慕远青从小跟着父亲四处征战,也是立下了不少赫赫功劳的,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可面对偃洲,他也是极头疼。
那的蛮夷你在时安安稳稳的太平相处着,等你稍一松懈下来,便来打秋风了,实是防不胜防。
不过老侯爷这去,一是并无太大危险,二是也能找些事情做,三是也能解决了偃洲的蛮夷问题,也并无什么坏处。
要知道老侯爷年轻时的杀将名声,至今也是个极大的名号,周边邻国自不敢轻视。
陈氏听了不免笑道:“你父亲还是这样的孩子性子,偏偏你稳沉得很,我看景儿也是要随了你父亲的性子的。”
慕远青听了慕景的名儿,冷笑了声,将杯子一放,问道:“慕景呢?”
“这会儿还在国子监呢,等中午了我就让人去国子监替他请假,正好今日你回来了,也让他休息半天,这泼皮小子,早念叨着你了,盼着你带新鲜玩意儿给他呢。”
陈氏柔声的说着,说着她还随手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张宣纸,笑道:“你看看,这是他今早儿默写的,比起以前,真是长进了不少。”
慕元青只看了上面歪歪扭扭的几行字一眼,便皱眉移开了目光。
这样的字怕一个六岁的孩子也写得出来,可见平日里陈氏对慕景的纵容。
陈氏也一共只有两子,除了慕远青便是慕景了。
因着慕远青常不在家,所以陈氏便把大部分的情感寄托在了幺子身上。
所以格外宠溺,但也将慕景养成了无法无天的个性了。
慕远青靠在椅上,眉间的冷色并未褪去半分。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着茶案,一直抿着的唇终于开口道:“我听说前两天慕景将她表姐的坠子摔了,可去道过歉了?”
陈氏脸上的笑容一僵,捏着帕子的手一收,面上却如常的说道:“你弟弟正是贪玩的年纪,摔了东西也是正常的,况且我也已经训了他了,他也知道错了。”
顿了顿,陈氏又道:“可是那魏迟晚对你说了什么了?”
说着又叹气道:“她心思敏感,倒是不好将就,一块坠子而已,竟不依不饶起来,还托了你来,也不知她究竟还要景哥儿怎么着,难道非要我给她变出一块原来的不成?”
“也不知我侯府里哪里对不住她的,还是我平日亏欠了她,竟还绕过我还将状告到你那去了。”
以前她倒是没看出来,平日里一副内敛娴静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个有心机的。
慕远青听了陈氏这番话,皱眉道:“此事与晚妹妹没有关系,是我回府时听我房里的下人说起的,再说若放任慕景那性子,将来迟早要闯大祸,等再过些时日,我便将他送到江洲的军中随军,也正好磨磨他那跋扈的性子。”
如今那慕景可是陈氏的心肝子,那是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娇贵人,放到军中那样艰苦的地方,陈氏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听了慕远青的话,陈氏心中怒意升起,啪的一声拍在了案上,气道:“景儿可是你的亲弟弟,为着这么大点的事,你就要将他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慕远青看了陈氏一眼,依旧慢条斯理道:“母亲何故生这么大的气?我记得我七岁时便随着父亲在军中了,景哥儿如今已过了十一,早该去军中了,这事儿若报了父亲,想必父亲也定是赞同的。”
陈氏气得又是在案上拍了一掌,指着慕远青骂道:“你竟拿你父亲来压我,这个家里到底还是谁做主?”
屋内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静得连根针落下都听得到似的。
服侍的丫头小厮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暗念阿弥陀佛。
只愿主子生气,不要波及到自己就行。
且这两位都是府里不好惹的主,若真闹起来,只怕是难以收场。
慕远青此时也拉了脸色,淡淡道:“不管母亲如何说,慕景也是去定了江洲的。”
又听哗——的一声,屋内的下人心底一颤。
只见一盏斗彩莲花茶碗正碎在了慕远青的脚下,那滚烫的茶水还缓缓的向上冒着热气。
大事不好了,在场众人不由冒起了冷汗。
“那个魏迟晚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你竟要这么护着她!就因为你弟弟摔了她一块不值钱的破玉,你竟然要将你弟弟送到军中受苦,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你竟下得了这样的狠心!若你真要将你弟弟送去那样的地方,便也不认我这个母亲吧!”
站在陈氏身后的林麽麽听了这话,面上一紧,忙凑到陈氏旁边小声道:“夫人可千万忍着別说这些伤母子和气的话,我看大爷也未必不是为了四爷好的……”
陈氏此时被怒气冲了头脑,一把拂开了林麽麽指着慕远青,气得发抖道:“你道他哪是为着他的弟弟,我看他分明是被那狐狸精勾了魂了!”
慕远青看着陈氏那张气得扭曲的脸,隔了一会才僵着脸说道:“既然母亲发了这样一通脾气,那我也不便留在这儿了,正好我都督府还有些事要处理,我先告辞了。”
说着就转身要往外走。
只是还未迈开步子,慕远青又转过身来说道:“希望母亲不要去找春熙院的麻烦,晚妹妹自始至终都未提四弟,母亲若一意孤行去春熙院追究,那儿子也只能让四弟早些去江州了。”
话一说完,便利落的跨步出去了,不留任何商榷的余地,只余陈氏很恨的在身后喊着:“逆子!”
慕远青听后顿也未顿,只冷笑着走了。
林麽麽则忙着善后,一边叫人打扫地上的碎瓷,一边又严厉告诫着不许将今日的事透露出去半个字。
直到下人们都唯唯诺诺的应了,她才叹了口气,又回到了陈氏的身边。
正房闹了这样一场大事,外头多多少少也是听了些风声的。
只是也只敢私下里猜测议论,并不敢拿到明面上去说。
晚间的时候,魏迟晚托头靠在浴桶沿上,露出来的皮肤白皙光洁。
如上好的绸缎般,泛着莹莹的光泽。
只见她懒洋洋的眯着眼,白色的热气袅绕,将她的脸衬托得若远若近,如似画中仙子般,雅芝朦胧。
春喜一边舀水替魏迟晚冲背,一边说道:“刚才我和雁儿去厨房打热水时,听厨房的人说,今日是大爷去国子监将四爷领回屋的,回来的时候四爷眼睛都是肿的,还挂着泪呢,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魏迟晚睁了眼,细声问道:“厨房的人怎么知道的?”
“说是厨房的厨娘去四爷房中送热水见到的,听说厨娘到时,四爷还一直嚷着:我的铁头将军,我的铁头将军,大爷则冷冷的在一旁坐着,似乎是在动着气。”
魏迟晚泛着潮气的长睫眨了眨,说道:“我记得四弟平日里最喜欢斗蛐蛐,手头上的蛐蛐便有十一二只,其中最厉害的似乎就叫铁头将军,听说那蛐蛐勇猛得很,从未有过败仗,四弟弟将那铁头将军当成稀世珍宝似的,连睡觉都要放在床头一起睡的。”
听到这里,春喜的动作也不由一顿,心直口快道:“莫非是大爷将四爷当做宝贝一样的铁头将军扔了,只为着给姑娘出气?”
魏迟晚听了,眉头一蹙,说道:“休要胡说。”
慕远清可能都还不知道这事呢。
不过上辈子魏迟晚也不记得还出过这样的事。
上辈子慕远清回来后,便一直在都督府忙,也是极少回侯府的,哪有空闲管这些闲事?
春喜在背后吐了吐舌头,自觉的闭了口。
魏迟晚沉默着,细长的手指在水面上无意识的划着,思绪却已飞到了天外。
忽然她又低声问道:“你们回来时,可有听到侯夫人房里有什么动静?”
春喜认真想了想说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想是大夫人并不知道吧,若知道了,以大夫人宠四爷的那股子劲,我看怎么着也得同大爷闹一闹的。”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春喜又道:“不过我倒是听说今日上午时,大爷是黑着脸从正房里出来的,但却不知道是何事。”
雾气升腾到眼角,幕迟晚看着屏风上的牡丹花簇,开口:“是吗……”
魏迟晚抿唇没再开口,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余沉沉的热气。
过了不久,知夏掀了帘子进来,迟疑开口道:“姑娘,大爷又来了,现正在院子里等着,说要见姑娘呢。”
春喜正拿着一条干净的巾子替魏迟晚擦拭湿发,听了也不禁手上一顿说道:“大爷怎么又来了?”
魏迟晚眉头一蹙,微微侧过头,露出姣好的侧脸轻声道:“你出去回了表哥吧,就说我已睡下了,不便出去了。”
今日上午时已是吓到她了,她是再不愿见这位喜怒不定的表哥了。
知夏张了张口,本欲还要说两句,又见魏迟晚又转过头,便只好应着出去了。
又过了不久,知夏又挑了帘子进来,一脸的迟疑道:“姑娘,大爷说灯火都还亮着,想姑娘是还没睡的。”
魏迟晚听了愣仲片刻,不知怎的心里就一气,拿起桶沿上的帕子便扔到水里,荡起了大片的水花。
旁边的春喜还从未见过姑娘这般气过,不由劝道:“想大爷也是关心姑娘的,您看今儿还送了您耳坠子呢,姑娘不如一见,况且……”
魏迟晚一听耳坠子便觉得脸颊发烫,暗道这人怎么阴魂不散了。
还未等春喜的话说完,细指又拍了下水面,泛起了一圈圈娇羞的涟漪。
只见魏迟晚红着脸赌气道:“表哥若有重要的话,怎的上午时不说,这会儿又来说是个什么事儿?且我还在沐浴,更是不便。”
说着又对着知夏道:“你再去回了表哥吧,随便找个由头就行。”魏迟晚想了想:“便说我……便说我……”
可便说我都半天了,也没想个好的由头来。
旁边的春喜还从未见过魏迟晚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她虽不知魏迟晚怎的这么排斥见大爷,但她还是忍不住偷笑道:“姑娘想这老半天了,还是我去替姑娘说吧。”
魏迟晚点点头,又嘱咐道:“可千万不能说我捡佩子落水的事儿。”
春喜笑着嗯了一声,点着头出去了。
出到外面的廊上,正好看见慕远青正修长笔直的站在夜色里。
虽只是一道黑影,但那凌厉伟岸的身姿,一般丫头见了也是受不住的。
她连忙将手上的水汽在衣物上擦了擦,快步赶到慕远青身前福礼道:“大爷。”
慕远青淡淡点头,低沉的声音响起:“她呢?”
春喜自然知道慕远青说的什么,心中转了转,开口说道:“回大爷,姑娘还在洗发呢,这会儿不便出来,大爷不若将话转给奴婢,奴婢进去转给姑娘吧。”
虽不好直接开口说沐浴,但说洗发倒是没什么。
慕远青听了眉头一皱,往屋那边看了一眼,说道:“去回了你主子,说我等她。”
春喜一愣,没想到大爷竟这样执着。
但在这位大爷面前她也是不敢说的什么的,只好恭敬的行礼退了下去。
回到浴房,春喜将事情说了一遍,听得魏迟晚又是一气,索性气道:“那便让他等一夜吧!”
春喜不知魏迟晚为何这样生气,可气话终归是气话,也不能真让大爷这样等着。
正想劝话,却见魏迟晚已经起身让她拿衣裳来了,又暗暗笑了笑。
这边魏迟晚从浴桶中出来,穿了件黛紫宽袖绣香兰的锦衣,细腰上束着条粉色金蝶宽带,半干的湿发在身后随意的打了个结,用一根蛇形木簪随意定住,便踩着小步子往外走去。
院中并没有灯火,慕远青负手站在夜色中,明明灭灭的看不真切。
但那双黑眸却一眼就定在了那抹袅袅婷婷的纤细身影上。
那抹身影带着一股由远及近的香气,和月色洒下的清辉,缓缓走了过来。
慕远青心神一荡,脸上原还是略带冷淡的神色则不由自主的就柔和了下来。
魏迟晚本不想见他,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却忍不住心里头的气儿。
她一到慕远青的面前就忍不住气道:“表哥又来做什么。”
听着魏迟晚带着恼意的声音,如个生气的兔子般,让他觉着又可爱,又挠得心里直痒。
真想按在怀里使劲咬一口。
夜里慕远青又换了一套玄色圆领窄袖的的袍子。
愈发显得身姿挺拔且又含着隐隐的清贵之气。
且他又带着发冠,则更显得高大,带着一股莫名的迫人气势。
慕远青见魏迟晚颊边贴着几缕湿发,且细颈上还落着几滴剔透的水珠,正缓缓的往下落着。
他的视线也不由得跟着那水珠落下,直至到那洁白的领口上,他才堪堪收了目光。
只见他黑眸紧紧盯着魏迟晚,垂首哑着声音道:“你沐浴了?”
魏迟晚听了,本心里是气的,这会儿更是气的脸儿坨红。
果然这人正经话不说,净说些旁的话。
平日里看他冷漠威严得厉害,怎的到她这儿就如变了个人般。
倒像是要来故意羞辱她,拿她寻个开心似的。
可即便她是个落魄小姐,也不能任人这般戏弄。
这样想着,魏迟晚也不管是不是得罪了人,福礼僵硬道:“表哥既无旁的话,那我就先回了。”说着便转身要走。
慕远青见她果真转了身,忙大手一扯,那无骨的小手便被他包在了掌心。
那股香气近在眼前,伴着柔软的月色,慕远青一时有些把持不住,脑中现出一片旖旎之色来。
只是可惜此处虽暗,但一旁有丫头看着,不然慕远青定是忍不住不管不顾的要将眼前这娇人搂到怀里好生厮磨一番的。
心里这般想着,慕远青强压着心头的的冲动,也生怕惹恼了佳人,放了手。
他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低哑说道:“打开看看。”
魏迟晚被慕远青这样一拉,本要恼怒的,可又见面前的锦盒,不由就想起了上午的事来, 警惕的问道:“这是什么?”
慕远青不说话,只看着她,魏迟晚得不到话,只得硬着头皮打开了盒子。
打开后,只见里面是一块环形玉扣,正是她前两天被景哥儿打碎的玉佩。
“这是做何?”魏迟晚仰头去看慕远青那半隐在夜色中的脸,惊疑道:“表哥不必……”
慕远清竟然知道了她的坠子摔坏的事,并且还为她寻了一块一样的过来?可慕远青是怎么知道她坠子长什么样子的?在她记忆里,她可是极少与慕远清碰面的。
慕远青看着魏迟晚,唇边漾起了一丝笑意道:“我知你十分珍惜先前那块玉,这是我走遍了京城才为你找着了差不多的,虽仍有些相差,却也可以留着做个念想。”
他看着魏迟晚那张姣好的容色,低声道:“也当做是我的一番心意。”
那语气十分暧昧,魏迟晚没来的有些心慌,往后退了一步,忙将盒子向前一递,说道:“表哥的心意迟晚是知道的,只是此物贵重,我自不能收,且即便是与先前的一样,又怎能代替呢?”又道:“我还听说表哥收了景哥儿的铁头将军,还请表哥还了回去吧,我心里也并不怪罪景哥儿的。”
她毕竟是个外人,若因着她闹得兄弟不睦,不论侯夫人作何感想,她心里也是不安的。
听了魏迟晚这样一番话,慕远青也渐渐收了笑意,他看了眼那盒子,又深深盯着她,隔了一阵才开口:“你不愿我送你东西?”
说起来慕远青自小也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身边的人也净是想巴结他的,这还是他头一次这样去讨好一个人,竟然被这样嫌弃,不觉心里头也有了些不快。
上辈子她见着他也是处处躲着,难道他就这么让她讨厌么。
魏迟晚想反正自己与慕远青是要离得远些的,今日慕远青这样不同寻常,倒让她害怕起来,便索性扭头就走,只留下一句清淡淡的话:“不愿。”
一阵夜风吹来,魏迟晚直觉心突突跳着,端着小步子快速的回了廊下,那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可她也不敢回头去看,一股脑儿就掀了帘子进里屋。
还在外头的雁儿忍不住朝着仍站在院子里的慕远青看去,刚才姑娘和大爷说话时,她虽未听得两人究竟说了什么,但两人这般站在月色下,伴着初春的清香和丝丝晚风,她竟然觉得两人十分相配,若是姑娘与大爷……
那想也是极好的姻缘的。
回到屋内的魏迟晚坐在圆凳上,拿起一边的淡黄绸帕在手里一绞,半湿的发垂了下来,敛着眉问道:“他走了没有?”
安夏便往窗口去看了一眼,说道:“大爷已经回了。”
魏迟晚这才松了帕子,咬着嫣红的樱桃唇总觉得心里有郁,又被夜风吹了,有些头昏,干脆便起身又去塌上躺着,将脸蛋埋在被衾里,黑发在枕间披散着,真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春喜与知夏不知姑娘今儿是怎么了,可也不好去问,知道现在已晚,且姑娘平日里这时也是早睡了的,便一人过去伺候魏迟晚脱了外衣以及发上的木簪子,一人去拿了条干净的巾子替她将半湿的发包好。
魏迟晚是真有些困了,懒懒乖巧的任春喜与知夏摆弄着,待弄完后,她娇呢几句,一翻身便沉沉睡着了。
春喜与知夏见魏迟晚睡下了,便轻手轻脚的吹熄了灯,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只留着春喜一人守夜,其余的也都是各自洗漱完也去睡了。
整个春熙院簌的静了下来,灯火也尽灭。
而这边慕远青回了院子后,便觉得带着一身的火气,院子里的丫头见着慕远青那阴沉的脸色纷纷吓得垂着头不敢说话,只有元武提着心跟在后边儿,但却也是不敢说话的。
只见慕远青一边沉声:“去准备热水。”一边就大步跨入了屋内。
等热水烧好后,慕远青独自泡在浴桶里,两手搭在桶沿上,双眼虽舒适的眯起,但想起魏迟晚那湿发而出的场景,肚中的火气却丝毫没有消减。
这时一道轻柔甜腻的声音响起,柳姨娘柔嫩的手指一边划着慕远青健硕的胸膛一边说道:“大爷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说着手指灵活的划过那满是刀痕的宽背。
慕远青常年在外征战,身上自然有许多伤痕,虽是可怖,但却能让人见了心生安定?
富贵人家的公子大多从小身边都是有贴身暖床的丫头的。
柳姨娘便是侯夫人选来替慕远青贴身暖床熟悉情事的丫头。
因着这些年慕远青身边只有柳姨娘一人,侯夫人便做主将柳氏抬成了姨娘。
慕远青的年龄是早尝了荤了的,只是他历来克制,所以也并不荒唐,身边故也只有柳姨娘一人。
慕远青睁了眼,看着柳姨娘那一脸媚笑讨好的样子,又想起魏迟晚那冷淡疏离的模样,一时间再没热情,心中只觉一痛。
“出去!”
慕远青冷眉皱起,一把抓住了柳姨娘的手,便扔到了外边。
柳姨娘呆呆看着慕远青那厌恶的神情,一时有些无措,心中暗暗委屈起来,大爷已经许久未碰她了,难道如今她就这样让人厌恶?
她的年纪也不小了,若再没个孩子傍身,将来有了主母,那她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可她侍奉慕远青多年,也知道慕远青是个说一不二的主,也不敢发牢骚,默默就退了下去。
待柳姨娘走后,慕远青看着旁边被魏迟晚拒了坠子,忽然心里就发起狠来,怎么就他一人这样不好过?他也要惩罚下她才是的。
这样想着,慕远青忽然就勾起了抹笑来。
这一夜魏迟晚睡得极不安稳。
总觉得身上被快大石头压着,连着梦魇了好几次,到了清晨她才大汗淋漓的醒了。
身上的贴身寝衣竟被已细汗浸得有些微微湿润,不禁扶着额头,想让脑中清明一些。
可眼睛一垂,视线却落在了枕边安静躺着的润白玉扣上。
魏迟晚神情一讶,她记得那是慕远青昨日拿来的那块,怎么会躺在这里?
魏迟晚拿起玉扣到眼前细看了看,心中有些惊疑。
她确定昨夜是没有收的,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知夏端着热水进来,放到了一边的铜架上道:“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了?怎么不多睡会?”
魏迟晚便将玉扣藏在枕下,轻声说道:“昨夜不知怎的梦魇了,去帮我拿一套新的里衣来吧。”
知夏点头,拿了套新的里衣服侍魏迟晚穿上后,摸着换下的寝衣觉得有些微潮。
便奇怪道:“小姐昨夜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连里衣都湿了?”
魏迟晚下床穿好了衣裳,看了一眼那寝衣,又想起莫名出现在自己枕边的玉扣来,心中盘结出一股异样的情绪。
她淡淡说道:“想是炭火烧的太热了吧。”
知夏便笑道:“姑娘得了风寒,出出汗也是好的。”。
这样说着便拿着衣裳出去,让春喜进来伺候了。
魏迟晚净完脸,坐在妆台前让春喜梳头,过了一会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阿杏正好走了进来整理床铺,听了便顺口说:“还没过卯时呢。”
春喜问道:“姑娘可是要去做什么?”
魏迟晚便细声说道:“我已经有两日未去侯夫人那里请安了,今日再怎么说,也得过去一下的了。”
阿杏便停了动作转身说道:“眼下姑娘病还未全好,想大夫人也是能体谅姑娘的,姑娘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子才好。”
春喜也同意阿杏的这一番话。
一边将一支云纹白玉簪插入盘好的发髻中,一边说道:“我看姑娘今日的气色比起前两日倒是好了不少,万一又出去凉了,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魏迟晚听了不由微笑起来,她如何不知房中的丫头具是为她找想。
可因着玉佩和慕远青来她院子的事,侯夫人定然是对她有些误会的。
即便她今日不去,明日侯夫人也会找上门来的。
倒不如今日去了,和着大家坐在一起,解释清楚了,说话也不至于太难看,说不定还能解了矛盾。
上辈子她可以不去,可这辈子这一趟她却是要去的。
这样想着,魏迟晚便伸出细白的手指将发上的白玉簪子取了下来。
也并未抹粉和胭脂,只素净着一张脸,更添几分柔弱之美。
只盼着到时侯夫人见了,能心软几分吧。
春喜见了却不解道:“姑娘为何要将簪子取下?”
魏迟晚抿了唇道:“我本是在病中,若还精心打扮了再去,难免让人见了生厌,以为我之前不过是作势而已,倒不如素净一些,也少招惹些是非。”
春喜听了心中一片心疼,如姑娘这样娇柔的富贵人,竟还要这样小心翼翼的在侯府里讨好着,真真是让人看不过眼去。
她一直都觉得,像魏迟晚这样玲珑剔透的人,就该一辈子被人给好生藏在金屋里。
那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人儿,但愿姑娘以后能早日寻个好郎君,早日离了这侯府吧。
待一切打扮妥当,魏迟晚便带着春喜往正房去了。
只还未踏进院子,便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笑声,显然是先有人到了。
守在院门口的丫头见了魏迟晚,先是一讶,又立马堆着笑道:“原是表小姐来了,快些进屋里去吧,二小姐,大爷四爷都在里面呢。”
魏迟晚听了笑了笑道:“也好。”说着就进去了。
陈氏见了魏迟晚进来,本刚还笑着的脸顿时便冷了下来。
厅堂里一时鸦雀无声,都静静看着那门外进来的人儿。
暮迟晚今日仍穿着昨夜那身黛紫宽袖的长裙。
腰间的玉色宽带将那要细腰束得盈盈一握,又添得人如弱柳扶风般娇柔。
任是谁见了,心中都难免要怜惜一番。
慕远青静静看着那细软的腰肢,那软腻的触感,他昨夜的确是深有体会。
想起昨夜拥着那娇人在自己怀里低吟的模样,慕远青的眸子不禁渐渐暗了下去,眼神也愈发放肆。
魏迟晚顶着众人的目光,特别是慕远青那毫不避讳又暗含深意的目光,让她深感压力。
不由就想起那块莫名出现在自己枕边的玉扣来。
只见魏迟晚朝着陈氏福礼道:“迟晚来给侯夫人问安了。”
陈氏淡淡点头,毕竟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太过冷淡。
便还是颇有些关切的说道:“难为你在病中还来看我,你的风寒好些了没有?”
魏迟晚得体的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劳大夫人挂心了。”
陈氏点点头,让魏迟晚自去找个位置坐下。
魏迟晚看了一圈,见右边二小姐旁空着位置,可却是正对着慕远青。
可左边又是男子坐的,她也总不能过去。
隔着二小姐坐又显得刻意,便只能硬着头皮在慕远青对面坐下了。
二小姐慕云荣是姨娘所出,母亲早去,虽是庶女,但一直跟在大夫人身边,与大夫人也有些母女情谊的。
所以在侯府中的地位也比一般的庶女要高出不少。
慕云荣见了魏迟晚在自己旁边坐下,知道侯夫人现在正对着魏迟晚憋着气,就有心想要讨好侯夫人,替着出口气,便朝着魏迟晚笑道
“晚姐姐与表哥真是要好,也不知晚姐姐用了什么拉拢人的手段,竟能让表哥一回来便来看你,连母亲都是排在后头的,倒让妹妹好生羡慕,要知道大哥可从来都不去我院子的,看来妹妹平日里没事还是要多跟着姐姐学学本事的。”
这番话说的就如魏迟晚是那勾栏里只知道勾引讨好男人的妓子一般。
配合着慕云荣那微微带着不屑的神情,让魏迟晚身后的春喜听了,都险些气得要骂出来。
魏迟晚没想到慕云荣竟然能当着侯夫人的面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
又看侯夫人神情自在的喝茶,脸上还像是并没有听到般挂着端庄的笑意。
显然是并不打算管的。
看到这里,魏迟晚便心中一凉,知道这趟来难免是要受些羞辱的。
心思转了转,魏迟晚压着那股凉意淡笑道:“二姐姐想是误会了,昨日之事其实是另有由头的,昨日表哥回来手上拿了要紧的信件,一时不察,竟被风吹到了我的春熙院,所以表哥才来的,不然表哥定是直接去见侯夫人的。”
魏迟晚并没有去看慕远青,但她知道,他是不会拆穿她的。
慕远青皱眉本想替魏迟晚说话,可又听魏迟晚开口,不由挑眉。
看着魏迟晚那张假笑胡掐的脸,心下不由一笑。
倒不知她还有这样机智的一面,倒是可爱的紧。
慕云荣却是有些不信的,看着魏迟晚轻笑道:“晚姐姐可别诓妹妹,莫非还真有这样巧的事?”
这时慕远青靠在椅背上淡淡开口了:“晚妹妹说的并没有错,那风果真是这样巧。”说着冷眼看向慕云荣道:“现在可信了?”
慕远青今日身着一身织金宽袖黑袍,且又坐姿挺拔。
这般冷着脸说话,便不由现出一股上位者的尊贵之气,让人不敢忽视,也自不敢违逆半分。
且那声音冷如霜冻,慕云荣听了立马打了个颤。
心知这位大哥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再不敢说什么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庶女,将来侯府迟早是要交到慕远青手上的。
她要想以后在婆家过得好,还是得仰仗这个大哥的。
且慕远青这样明显的护着魏迟晚,她也犯不着为了不干自己的事去得罪人。
只是慕远青一向不管这些宅院里的事儿,今日怎么这样反常还替魏迟晚说话了?
还是说当真误会了魏迟晚了?
慕云荣立马笑起来:“大哥消气,我不过与晚妹妹说笑,怎会真的不信?再说我平日里与晚姐姐关系最好了,自然是信的。”
说着还笑着看向魏迟晚:“晚妹妹说,是也不是?”
魏迟晚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变得倒是快,且睁眼说瞎话。
她倒不知她何时与慕云荣要好了,若慕远青不开口说话,慕云荣怎么会这么快就变了口?
只是脸上依然是保持着笑意,说道:“我自是知道姐姐与我说笑的。”
即便魏迟晚再不愿,这表面的和气,她也是应该维持的。
上头的大夫人冷眼看着下面的这一出戏,见慕远青这样护着魏迟晚,便心底冷笑。
对着慕远青道:“你怎么还不去早朝?都已经这个时辰了,快先去吧。”
慕景是早待得不耐烦,厅里其他人说话他也插不上嘴,听了母亲的话,便也连忙起身道:“那我也随大哥一起出去,我早不想待在这儿了。”
说着就跑到慕远青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打算拉着他一起出去。
虽然昨日才被慕远青狠骂了一顿,不过小孩子向来是不记仇的。
且还是他向来爱粘的嫡亲大哥,不过才过了一晚,这会儿就又亲亲热热的了。
陈氏见了也是无奈,暗骂慕景真是个不长记性的小子。
慕远青胳膊被慕景抱着晃,不禁皱了眉,扯回袖子忍着脾气道:“你先走,我派人先将你送去国子监。”说着便叫来身后的元武道:“去找我的两个护卫送四爷去国子监。”
元武恭敬的答应后便勾着腰对着慕景哄道:“小四爷,跟着奴才一起走吧,路上奴才给您买糖葫芦吃。”
慕景不情愿的瘪嘴:“我才不想吃糖葫芦呢,我想和大哥坐一辆轿子,听大哥讲战场上的事。”
慕景自从跟着慕远青去了一次都督府,听了那些大将军描述沙场的事了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非吵着要再去。
慕远青刹那间冷脸:“快去。”
慕景被吓得一跳,嘟着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连陈氏都来不及告别,就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元武对着屋子里的人福了礼,也忙追了出去。
慕云荣见了这一幕,忍俊不禁道:“四弟这性子,也只有大哥能治得了的。”
可话一说完,厅里却静悄悄的。
再看大夫人和慕远青的脸色,具是冷着的,不禁脸色发白,暗想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陈氏看了慕远青一眼,拢了拢袖子,状似无意的开口道:“我听说你昨夜把景哥儿的蛐蛐给收了?可是因着什么了?”
这话显然是对着慕远青说的,要说这侯府里谁还敢管束四爷,除了老侯爷,那便是大爷了。
听到这里,魏迟晚心里瞪了一下,垂了眸子静静听着。
慕远青却神色淡淡,似是丝毫没察觉陈氏的语气。
他喝口茶慢悠悠说道:“我昨日去国子监,听酒监说慕景近段时间不上进读书,上课时总是心不在焉的,我收了他的蛐蛐,也是为着他好。”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连大夫人也是明白的。
慕景沉迷那些蛐蛐不是一日两日,简直一颗心都扑在了那上面。
下了学便和那些公子哥们一起斗蛐蛐,有时候甚至半夜才回家。
好几次侯府里都是鸡飞狗跳的出去找人,闹得是人心惶惶。
大夫人本就是想借着话头来暗暗敲打魏迟晚,可见从慕远青这里挑不出话头来,便想着先把慕远青支开再说。
便顿了神色说道:“即便你弟弟有错,也该慢慢来。”又道:“此事以后再说,你还是先去上朝吧。”
慕远青放了茶盏,淡笑着说道:“皇帝今天身体抱恙,可不用上朝,正好我也许久没有陪母亲说话了,今日便多陪陪母亲。”
皇帝隔三差五的便罢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皇帝早已年过五十,这两年一心迷恋长生炼丹之术,身体也是每况愈下,说罢朝便罢朝了。
可慕远青不走,陈氏还怎么发挥?
顿时厅里也就冷了下来,可有慕远清坐在这儿,谁还敢说话?
隔了一阵陈氏也觉无趣,兴致缺缺的聊了几句,便摆摆手让人都出去了。
魏迟晚见陈氏摆手,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大夫人既然有心找她的话头,即便今日不说,改日也是要说的。
便一直这样想着心事往外走。
一直走到一簇花台前,却忽然感到耳边一阵酥麻,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晚妹妹在想何事,这般入神?”
魏迟晚一惊,身体不由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见是慕远青正勾着腰向着她这边靠来,吓得忙往周围看去。
见四下无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可自己的贴身丫头怎么也不见了?
“妹妹不必看了,我说我与妹妹要单独说几句话,就先让你的丫头回去了。”
慕远青神色深沉,负着手直起腰来,顿时便高出魏迟晚一大截,也隐隐带着压迫之感。
魏迟晚袖中的细手捏紧,那股男性熏香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也越发觉得这位表哥捉摸不透起来,全然不知该如何去应付。
犹豫了好一阵,魏迟晚才鼓起勇气仰头问道:“表哥要说何事?”只是眼神在触及慕远青那目光时,便立马错开了。
两人不过隔着一步的距离,连呼吸声都可闻见,慕远青闻着那股幽香,忽然说道:“不知妹妹可收了那块玉佩?”
今日枕边的那块?
魏迟晚脸色变了变,手指捏得更紧。
别过脸去看不远处的淡黄迎春花,细声说道:“我有些不懂表哥的意思,我昨夜并没有收,又怎么会在我那?”
慕远青笑了笑,眼底却依旧幽深,说道:“妹妹不承认也没关系,只我记着我昨夜是放到表妹那的,这就行了。”
魏迟晚紧着的手一松,脸上渐渐染上绯色。
她惊疑的抬头看着慕远青,杏眼睁得老大。
刚才她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的,没想到慕远青竟然亲口承认了。
她不敢置信的问道:“我枕边的玉佩是你放的?”
慕远青收了笑,眼里暗暗流动,低道:“是我。”
魏迟晚摇着头后退,心中掀起涛浪,声音却刻意压的更低了:“表哥难道不怕被人看见了?届时要我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侯府里呆下去?”
慕远青目光沉沉的盯着魏迟晚道:“妹妹既不肯收,我也会用我的方式递出去的。”
魏迟晚想起自己昨夜总是梦魇,和总觉得有个滚热的东西贴着自己。
她不敢再想下去,也无颜问出那些话来,颤声说了句疯子便转身要走。
哪想刚转了身,手臂却被慕远青一把抓住,她的力气哪比得过常在沙场打仗的男人?
慕远青只轻轻一带,她便落入到了他的怀里,被他宽大的胸膛紧紧包裹着。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若让人瞧见了,要我还怎么做人?”
魏迟晚又羞又怒,粉拳打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上,却丝毫不起作用。
情急之下眼里便泛起了盈盈泪光,一派梨花带雨的焦急模样,让人好不怜惜。
慕远青见了,冷硬的脸色不由放柔,他叹一口气,指腹从魏迟晚的眼角的泪痣擦过。
柔声哄道:“看见了又如何,大不了我娶了你就是,且我本就是打算要直接娶了你的。”
那触感十分柔软,光滑的如破了壳的鸡蛋似的,让慕远青的手指迟迟不肯离去,又流连的摩擦了好几回。
魏迟晚却是有些难以接受这种话的,她避过慕远青还留在她眼角的手指,颤颤道:“还望表哥自重,不要再说这种话来,也快些让我回去吧。”
慕远青的手指一空,又按向魏迟晚的后脑,弯着腰与她视线相平。
炙热的呼吸扫到对方的脸上,有股难言的暧昧流转。
慕远青低沉问道:“你不愿意?你嫁了我便是正妻,到时再没人能给你委屈受了。”
魏迟晚从来都是只将慕远青当做表哥,从没想过其他可能。
且侯夫人在那,即便慕远清执意要娶她,难免要闹得十分难看,魏迟晚也觉愧疚。
便别过脸去说道:“不愿意。”
可那眼上还犹带着泪,语气虽是清冷,可只让人觉着楚楚可怜,娇弱万分,让人半点生不起脾气来。
也不忍对这样的娇人有半分脾气。
慕远青面上虽狠,但心里却是叹息,将那娇物狠狠按到自己怀里,环着那细腰,嗅着那股子冷香,再没说什么。
他暗暗将手收紧,只是要他放弃,那也是不可能的。
魏迟晚被环住,却奈何不得,她忽然闷声问道:“老皇帝今日真的不适?”
慕远青哑然失笑,知道这样说魏迟晚会生气,但还是说道:“我骗母亲的。”
魏迟晚果然生了气,奈何挣脱不了慕远青的怀抱,只得在他怀里羞怒道:“原来你早打算好今日要来羞辱我这一遭的,表哥当真是好心计。”说完泪珠子就又涌了出来。
怀中的娇人生气,慕远青心里真真是心疼不已,忙捧着魏迟晚那张白嫩莹润的脸心疼道:“妹妹当真是误会我了,今日我若走了,母亲难免要为难你,我这是替你着想呢。”说着又去掏怕子为她沾泪,哄道:“乖,晚儿不哭了。”
若这时有哪个慕远青的同僚经过,定是要被吓一跳的。
素来冷心冷面,不好的女色的大都督,竟还有这样小心讨好的一面?莫不是鬼上身了?
魏迟晚心里头仍是气着的,可也拿不了慕远清怎么,咬牙忍了泪求道:“表哥快放我回去吧,我的丫头等不回我,也定是要来寻我的。”
此处毕竟是在外头,若是被哪个经过的下人见了,魏迟晚这张脸也是不要了的。
慕远青这才松了手,但也只是松了,那手臂仍是环着她的细腰。
他将魏迟晚额前落下的碎发挽到她的耳后,叹息道:“近日不用去母亲那里,等病养好了再说,这段时间母亲不会为难你的。”
魏迟晚听着默默点了头,既然慕远清都发话了,她也的确没必要硬过去给人出气。
“快回吧。”
慕远清这次才彻底松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派无欲清冷的寡淡模样,仿佛之前的那一场不过水月而已。
魏迟晚没再去看慕远清,转了身便走,似是生怕慕远清再追来似的,一路细着步子快走着。
慕远清则一直看着那袅娜的身影走远,才收回视线出府往督督府去了。
皇帝这些年沉迷仙丹,对朝事一概不理。
但太子痴胖荒唐,皇帝却有心要换太子。
慕远清神色渐暗,想起昨日皇后说的话来,扶持这个傻太子也不是不可以,日后拿捏起来也并不是难事。
也可保侯府安宁。
因着上次被慕远青堵在花台那事,魏迟晚直到现在仍是心有戚戚,只要慕远青在府中,便直把他当作瘟神一般,能躲着就躲着。
这般天天闷在屋子里,倒是把病全养好了。
这天天正下着蒙蒙细雨,不过才刚过中午,黑云便沉沉的压了下来,天色顿时暗了大半,连在屋内都需要点着灯才看得清。
魏迟晚一个人关在书屋里,屋子里十分沉暗,让她的脸也寂静的沉寂在暗色里,她见着外面的天色,又想起那个深夜母亲在火中紧紧将她护在身下的情景来,窗外的细雨如丝,魏迟晚闭眼默默不语。
那张在月色下的脸,她是永远 也不会忘记的。
外面站着的知夏与春喜是知道魏迟晚每年的这两天都是要将自己独自关在屋子里的,至于具体原因,春喜陪在魏迟晚身边多年,也是多多少少听魏迟晚说过些的。
听说当年魏迟晚家中的宅院,就是在这四月的一个深夜,被烧光殆尽的,当时一大家子人全被烧死了,只有魏迟晚一人逃了出来,无人知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魏迟晚也从没提过那晚的事。
只是想起却是可怜得很,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亲人,就连常人也是难以承受的,更何况当时只是一个小女娃,当时要不是老侯爷刚好路过,实在是想不出来当时不过才九岁的魏迟晚该怎样生存下去。
忽然,书房的门从里面推开,魏迟晚默着脸色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眸子十分暗淡无神,春喜见了,有些担忧道:“姑娘,屋里太暗,要不去园子里走走吧。”
魏迟晚难得的点点头:“也好。”只是神色清冷,面上也不带任何其他表情,仿佛了无生气般,让人见了不免心怜。
魏迟晚愿意走出院子到外面走走,两人自是高兴,忙去取了伞来,撑开要为她撑伞。
魏迟晚却从春喜手中接过伞,垂着眸子淡道:“我自己拿着吧。”说着就独自撑伞往前走了。
那手指微凉,春喜一阵心疼,无声看了一眼旁边的知夏,知夏默默摇了摇头,她便忙又去拿了把伞在魏迟晚身后跟着。
四月里的花正是开得烂漫的时候,空气中的甜香也弥漫开来,挑花被细雨打得微微颤动,花瓣上落着一颗颗晶莹圆胖的水珠,以往遗忘的角落,如今看来也有别样美景。
魏迟晚的院子因着处在最西边,位置也较为偏僻,所以这一路走着也格外清幽,倒是没碰到多少杂人,反倒清净许多。
“晩姐姐,倒是巧了,今日竟能在这儿碰见你。”
一道带着笑的声音传来,魏迟晚向前面看过去,只见在前面几步远的亭台中,正坐着慕云荣与侯府五姑娘慕雪儿。
慕雪儿今年刚过十五,比慕云荣小了一岁,大概是因着性情相投,所以两人平日里也多是结伴一起。
魏迟晚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只含着淡笑道:“果真是好巧,竟能碰见两位妹妹。”
这处地方往常只有魏迟晚常来,今日果真是巧了。
“晩姐姐还站着做甚?难得今日在外面碰见了,不如一起小坐说会儿话吧。”慕雪儿也开了口,只是眼底却含着一股隐晦的恶意。
慕雪儿只是侯府庶女,母亲并不受宠,所以吃穿用度都要矮着慕云荣一截,只是毕竟慕云荣有侯夫人照应着,她也无法,可魏迟晚这样一个来路不明不明的表小姐,一应吃穿竟比她还好,再看魏迟晚今日这身妆花锦衣,那是慕雪儿想都不敢想的,对着魏迟晚不免心生妒意。
可慕雪儿不知道的是,魏迟晚在没来侯府时,用度也并不比侯府差了多少,她在家中也是备受宠爱的嫡长女,父亲又是监御司,自小那也是含着金汤勺娇养长大的,早是见惯了这些的,所以用起来也并没有觉得有差错。
且在侯府里,刚开始有侯爷照应,后来又有慕远青时不时送些料子首饰过来,所以用度比起那些嫡女也的确差不了多少。
慕云荣微微看了一眼旁边的慕雪儿,她当然知道慕雪儿早看不顺眼魏迟晚,也没少明里暗里的挤兑,想着又有热闹看了,不由脸上的笑意更深。
魏迟晚捏着伞柄的手指动了动,眼底虽未及笑意,但还是温声道:“也好。”说着便踩着脚下的玉兰花瓣,往亭中走去。
亭台四周种满了玉兰花树,淡香袭人,若独自坐在这亭中观雨赏花,倒是桩美事,只是今日却是不能得悠闲的了。
春喜跟在后面,心里已不知将那两人骂了多少遍了,心道这两个祸害可真会找日子,偏偏这个时候来给姑娘添堵。
魏迟晚走过去坐在了最侧,一只手搭在栏上,侧着身子静静听两人讲话。
慕雪儿斜眼看了一眼魏迟晚,将宽袖拢到膝上,对着一边的慕云荣状似无意的笑道:“三姐姐看看晚姐姐今日身上那身蓝底织金妆花缎袍子,当真是精巧得很,那仙鹤绣的跟要飞出来似的,想三姐姐常陪伴在母亲身侧,也没得过这般好的料子吧。”
慕云荣本还淡笑着的脸,这下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不知道魏迟晚的吃穿用度都有慕远青暗地里打点着,不怪慕云荣不知道,就连魏迟晚也是不知道的。
慕云荣强笑道:“想是晩姐姐有其他的来路吧,这样好的料子,也只有嫡女能用得上的,看来晩姐姐真是好福气,不仅容貌过人,就连穿用也是在常人之上的。”
那声音里的酸味儿,慕雪儿那是听得明明白白,便笑着过去挽着慕云荣道:“姐姐何不到母亲跟前去说说,这样的料子可是少见,倒真不知晩姐姐是哪来的,好歹也赏我们一件沾沾福气吧。”
这话里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不过说魏迟晚的衣裳来路不明,想让侯夫人管管了。
魏迟晚手指捏着衣袖,倒是从没想过穿件衣裳还能被人拿了错处,不禁暗衬自己莫非真的穿得过于奢侈?她也是的确没有见过慕雪儿与慕云荣穿过这样的料子的,可她这些布料都是管家送来的,又能有什么差错呢?
并且她也不是第一次穿了,怎的今日就拿这事来说?不过是早瞧她不顺罢了。
这样想着,慕迟晚的脸色更淡,也更加懒得开口。
这时慕云荣忽然侧头对着魏迟晚亲热的笑道:“姐姐这身衣服哪来的?倒是好看得紧,不过以后姐姐还是少穿这样的料子吧,侯府中虽无嫡女,但若穿得比侯夫人还尊贵,可是犯了大忌,且姐姐本是侯府收养的表小姐,更应该低调些才是。”
慕云荣这话明着像是在提点关心魏迟晚,暗里不过在提醒她的身份而已。
魏迟晚冷眼,她在侯夫人面前向来都是穿得朴素的,不过女子皆有爱美之心,所以平日里都是挑着好看的穿,没想竟被这般挤兑,心里这样想着,面上的表情依旧没变,笑道:“妹妹说得对,我私下里自会注意的。”
本以为这事便过了,可慕雪儿也插话道:“姐姐可别嫌妹妹说话难听,姐姐毕竟不是这侯府的人,万一哪天真惹了侯夫人不高兴,将你赶出去了,到时候姐姐可没得这样的富贵日子了。”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魏迟晚,眼神意味不明,说道:“再说姐姐有这样的美貌,若被赶到街上,被那些混混流氓见了……”
慕雪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提了袖子掩面,肩膀抖动,发出一阵轻笑来。
慕云荣见了,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好似这是件多么好笑的事情般。
实是欺人太甚,春喜往前一迈,鼓着气对着慕云荣和慕雪儿飞快的福了一个礼道:“还望两位小姐说话注意些,我家姑娘可是清白人家出来的,听不得这些。”
魏迟晚本想去拦,却也来不及了,只得让春喜一股脑把话说了。
慕雪儿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什么清白人家?我听说晚姐姐是被父亲从半路上捡回来的,家里以前是做什么的还不知道呢,又算哪门子的清白人家?”
魏迟晚的身世毅勇候并没有说过,主要是怕又引了仇家,引起不必要的事端,所以侯府里的人也只知道魏迟晚是被侯爷从过路带回来的。
“你……你们……”
春喜气得眼泪都快要出来,指着慕雪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魏迟晚便将春喜拉到身后,坐直了身姿道:“两位妹妹即便不喜我,我也是老侯爷带回来的,至于是否要赶了我,自不需两位挂心。”说着魏迟晚的脸色也难得的有了冷色,又道:“不过雪妹妹刚才说的话,倒的确不像是闺阁闺秀所说的,反而更像是市井长舌的农妇。”
外头的雨渐渐大了起来,发出哗哗的响声,可亭内一时却是安静得很,慕雪儿与慕云荣哑着口,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魏迟晚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难看的脸色,自顾自从长椅上站了起来,淡淡说道:“想荣姐姐与雪妹妹自有体己话说,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说着便撑开了伞,带着春喜出去了。
只留下愣怔的两人。
可魏迟晚也不愿去想自己刚才是否得罪了人,她也难得能恣意任性一回,倒是畅快了许多。
可只才走两步,魏迟晚就听到身后传来慕雪儿惊喜的声音:“大哥!”
春喜往后看了一眼,回头对着魏迟晚道:“姑娘,还是快些走吧。”
连春喜都知道身后那人是个不好相处的,看来自己也是走得巧,魏迟晚点点头,加快了步子。
可魏迟晚有心要避开这个侯府里出了名的浪荡子,可对方显然是不愿放过她,接着入目一双黑靴,一抬头便见着了一位身着宝蓝色圆领长袍,腰缠白带且挂着瑞云纹玉佩的男子,那男子模样十分年轻,细眼上挑,薄唇淡眉,不同于慕远青的凌厉正气,此人一见便带着一股阴柔的邪气,也自带一股公子哥儿轻佻。
慕云桥一只手举着伞,另一只手舞着扇子,眯眼笑道:“怎么晚妹妹就这么不待见我?这我才刚来就要走了?”
这时慕雪儿走到慕云桥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告状道:“大哥刚才是没瞧见,晚姐姐刚才可神气了。”
听慕雪儿这么说,魏迟晚面上淡淡,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笑了笑道:“雪妹妹何必这样说?姐妹之间又谁比谁神气了?要说神气,又怎比得上雪妹妹如今神气?”
慕雪儿拽着慕云桥的胳膊,仿佛举了面威武大旗,可不是神气了?
慕云桥看着魏迟晚,不由扯了扯嘴角,在他记忆中魏迟晚是一向老实内敛的,像今日这样道是少见,可慕雪儿毕竟是与自己一母兄妹,自然是要维护的,便拍了拍手臂上握紧的手指,开口道:“表妹如今倒是好伶俐的口齿,只是太过伶俐了,反倒是要吃亏的。”
魏迟晚笑了笑,知道慕云桥惯是个架子大的主,且真本事没有,却是难缠得很,听罢便想着吃个口头亏便罢了,又暗悔今日不该出来,不然也碰不到这些事儿。
“不知这位姑娘可是府里的小姐?”
可正想走时,旁边却又传来了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魏迟晚侧头看过去,只见旁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位身量欣长且雅眉善目的男子。
不过这名男子,魏迟晚却是认得的。
慕云桥哼笑一声,语气含着不明意味道:“这是我远方的一位表妹,因为家中出了些事情,父亲便将人带过来投靠了。”
陈意之听罢便朝着魏迟晚有礼的拱手:“原是府上的表小姐,果真容貌不俗,犹如仙子。”说罢又对着慕雪儿与慕云荣拱手:“两位小姐看着也不是俗人,貌比芙蓉。”
这一番夸赞让慕雪儿与慕云荣自然是喜笑颜开,对着这个温润有礼的陌生男子也有了几分好感,便一起招呼着陈意之往亭台里坐。
慕云桥拉着陈意之笑道:“走吧,我的两位妹妹作陪,算是你今日福厚。”
陈意之被慕云桥拉着,迟疑的看了看站在原地的魏迟晚,本想要说话,却奈何没有慕云桥力气大,只好跟着去了亭台。
春喜在一旁对着魏迟晚道:“姑娘,我们走吧?”
魏迟晚听着后面传来的笑声,摇了摇头,又回身去了亭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