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我带崽嫁给了皇帝
  • 和离后我带崽嫁给了皇帝
  • 分类:现代都市
  • 作者:第五白
  • 更新:2024-01-23 09:18:00
  • 最新章节: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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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具实力派作家“第五白”又一新作《和离后我带崽嫁给了皇帝》,受到广大书友的一致好评,该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是林姝音顾珩,小说简介:【明丽娇憨美人x深情沉稳帝王,女主重生,年龄差10岁。男主前期有马甲,步步为营、君夺臣妾,前夫追妻火葬场】上一世,林姝音嫁给了状元郎陆承舆。陆家人需要她的背景和财力,却嫌弃她出身低。她的夫君更是为了心中所爱不肯与她圆房。八年无出,她承担了所有的指责和压力,在绵延的病痛和无尽的寂寞里郁郁而终……这辈子,她可不想再那么憋屈的活了!渣男滚开!亲人要护!事业也要搞起来!至于肚子里意外而来的宝宝,她这次也要留下!这顶绿帽子她要亲手给渣男戴上。只是,那个意外之人却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顾珩牵着她的手,抱着她的孩儿,挑唇一笑,“乖姝儿,你招惹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大邺皇帝顾珩,生性凉薄,不近女色,却偏偏对一个小妇人动了心。她有夫君,没关系,他可以等他们和离;她有孩儿,没关系,他可以视为己出;她是臣子之妻,没关系,他可以君夺臣妻;他把皇后之位捧到她的面前,只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那个他视如己出的孩儿却长得越来越像他……顾珩:咦?怎么回事,好像是亲生的。帝后三年抱俩,儿女双全。世人:原来以前生不出都是陆状元的锅,他不行!...

《和离后我带崽嫁给了皇帝》精彩片段


姝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她费力地转了转头想要看清自己在哪里。

“醒了?”

顾珩坐在榻边,一双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她。

姝音点点头,想要起身,四肢却使不上劲儿。

“夫人,我帮您。”一个身着鹅黄宫装的侍女小心翼翼把她扶起来靠在榻上。

姝音愣了愣,连忙问:“萧二叔,我们还在宫里?”

顾珩微抬手,旁边几个侍女轻手轻脚退出去后,他才开口:“勿忧,你只管好好休息便是。”

姝音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晕倒,讪讪道:“可能是中午忘记吃饭了。”

顾珩嗯一声,把手边的银耳莲子羹递给她,“太医也是这么说的,吃吧。”

姝音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试探着问:“太医给我把过脉了?”

晕倒的太突然,宋阿姥给的药她还没来得及吃。这样一来,太医岂不是知道她有孕了?

顾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宽慰道:“他不会乱说话的。”

姝音却放不下心来,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况且又是在宫里这样人多眼杂的地方……

她搅了搅碗里的银耳,一点也吃不下。

眼前的小妇人娥眉微蹙,眼含轻愁,桃粉的脸上也多了两分暗淡,为之增添了一份婉约脆弱之美。

顾珩心下微颤,诧异道:“不合胃口?你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换一份?”

姝音摇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她勉强吃了两口,突然回想到萧二叔回她的那句“他不会乱说话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

她忐忑开口:“您也知道了?”

顾珩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坦荡颔首,仿佛那不过是一件不值得在意的小事。

姝音结结巴巴找借口,“我、我没想瞒着任何人,我就是、我就是……”

她并不想骗萧二叔,可真实的情况她也实在难以启齿。

有夫之妇却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外人会怎么看她?萧二叔会怎么看她?

虽然这一世,她并不认为自己对不起陆承舆,对不起陆家;但其他人不知道内情,只会觉得她背夫偷人,红杏出墙。

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始终不会有名正言顺的身份。

可能一辈子都要掩人耳目地活着。

想到这里,姝音不禁悲从中来。

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一切呢?为什么她就不能嫁一个心里有她的夫君?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顺利地怀孕生子,儿孙满堂?

她前后两辈子都没做过恶事,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呢?

情绪猛然上涌,姝音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就啪塔啪塔落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

活了快三十年的顾珩第一次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眼前伤心流泪的小姑娘,他的心里蓦地揪成一团,恨不得把罪魁祸首陆承舆卸成十块八块。

“你别哭。”他终于想到要说什么了,沉声道:“我保证就算陆家的人知道你怀孕了,你也能在和离后带走孩子。”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姝音埋怨地看着他,心里莫名越发委屈,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为难!

顾珩:……

“你们男人都没有一个好的。”姝音哽咽着嘀咕了一句。

陆承舆是这样,那个被派来给她下套、毁她清白、让她怀孕的男人也是这样!萧二叔说不定也是这样!

顾珩抿着薄唇,忍耐着没有反驳。

只又默默在心里给陆修撰的品行减了几分。

“别哭了,乖。”

想到兄长曾经也这么哄过长乐,顾珩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

温柔的手掌一下又一下,姝音愣住,心里那点委屈不平似乎也渐渐被安抚住了。

她不再哭了,心里忽又觉得内疚,萧二叔对她这么好,可她刚刚却因为自己的事迁怒了他。

“萧、萧二叔,对不起,对不起……”

顾珩没说话,指腹若有似无擦过她眼角的泪珠,无奈道:“哭得跟小孩子一样。”

姝音红着眼睛,轻哼:“人真正难受的时候,哭起来是不会好看的。”

不过,也是有例外的。

她冷不丁地说道:“胡阁老家的三娘子哭起来可好看了,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萧二叔要是喜欢这样的可不要错过了。”

她记得探春宴上那个因为弹错了一个音而泪洒现场的小姑娘,就连她和宁华两个女人看了都心疼不已。

顾珩皱眉。

姝音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赶紧捂住嘴,小声道:“我错了,三娘子参加了探春宴,是要选秀的。”

这要是被皇上误会萧二叔要和他抢女人就不好了!

顾珩的眉心皱得更紧。

“不会选秀。”他淡淡说道。

姝音却不以为然,她的记忆里皇上可是选了秀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萧二叔,谢谢您。”姝音由衷地说道:“要是皇上因为今天的事责罚您,您就告诉我,我就、我就……”

顾珩一脸兴味:“你就什么?”

姝音咬咬牙,大义凛然道:“我就去他殿外跪着求他收回成命。”

顾珩淡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

申时,姝音终于踏出了宫门。她回过头望了一眼层层叠叠的宫殿,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姑娘!”

阿满站在马车边朝她挥手,小跑着冲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眼,“那谁没有为难您吧?”

姝音微摇头,“回去再说。”

阿满张了张嘴想要提醒她什么,却见马车的另一侧走出来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青色的官服衣袂翩飞,仿若修竹。

是陆承舆。

姝音并不想搭理他,径直往车上去。

陆承舆挡在她前面,“姝、林氏,我们谈一谈。”

姝音想了想,答应下来。

夫妻一场,和离之前总得把话说清楚。

他们到前面不远处的茶楼要了一间背街的雅间。

陆承舆把他的长随留在了门外,姝音却让阿满陪着她进去了。

“我想单独和你说话。”陆承舆淡淡看向阿满,希望她识趣一点。

姝音挑眉,“可我不想。”

陆承舆的眉心皱起,诧异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和缓下来,“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只我也不是故意要冷落你。初时你嫁与我为妻,年纪尚小,我那样的决定都是出自真心。”

他还记得新婚之夜掀开盖头,看到那张明媚稚气的少女面庞时,内心有多么震惊。

祖母说要给他相看一门好亲事,他并不多在意。新朝建立,陆家风雨飘摇,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仕途之上。

娶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对陆家有益,他都会娶回来。

况且,他是定过亲的。

在他人生的前十五年,那个女子就是他陆拓认定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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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舆的声音很低,仿佛陷入了某些深沉的回忆:“陆王两家是世交,从很早以前就有联姻的传统。我和她自小就定了亲,本来预备在她及笄后就成亲,只世事难料……”

风云突变,前朝迅速走向灭亡。

大邺建立,一朝天子一朝臣。陆王两家都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各有各的难处。

“祖父和父亲自缢后,先帝虽有不快,但也不再为难陆家。”陆承舆捏着茶杯的手指泛白,面容紧绷,“没过多久,她就亲自上门与我退了亲事。”

“陆承舆。”姝音淡淡叫他的名字,语气微凉,“你并不需要与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

她对他的夫妻情义,早在上辈子就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在她被冷落的那些日子,在她独自承担无出之过的那些日子,在她缠绵病榻的那些日子……

她才不想管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苦衷痛楚。

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姝音慢悠悠喝了口茶,不急不缓地开口:“陆承舆,如果你没成亲,我还会赞你是对所爱之人忠贞不渝的好男儿!可你不是,而你祸害的那个人还是我。”

“你觉得我能毫无怨言的理解、包容你?再大大方方成全你和她可歌可泣的爱情,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整日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跶?”

陆承舆脸色铁青,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姝音冷嗤,“陆承舆,哦,不对,你们陆家人的脸皮都是这么厚的吗?全家都想既要又要,占人便宜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真是可笑!”

“我以前是年纪小才会被你们糊弄,现在不会了!”

陆承舆咬着牙,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闷声道:“我会给你一个孩子。”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姝音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越笑越厉害,泪花都冒出来了。

这人是有多自大,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像她想要生孩子只能巴着他,求着他一样。

陆承舆难堪,“你笑什么?你不就是想要孩子吗?”

姝音微笑点头,“我是挺想要孩子的。”

陆承舆松了口气。

前几日,不知为何,城里隐隐有他不举的传言流出。母亲知道后,怒火攻心,还病了一场。祖母也整日担忧,吃不下饭。

这种事并不好直言澄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林氏怀孕。

他其实也并没有多排斥与她生孩子。她过生辰那晚,他也只是一时惊慌失措而已。回到院子冷静下来,他才察觉自己那颗心跳得有多快。

“可我并不想要你的孩子。”姝音补充道。

陆承舆沉了脸:“你这是何意?”

姝音看着他,脸上还带着笑,“就是字面意思。我以后可能会有孩子,但一定不是你的。”

我的孩子不需要别人施舍而来!

“林氏,你不要太过分。”

看他发火,姝音笑得越发灿烂,语调轻松:“我也不是不挑的,你被夏萤破了身子,我觉得膈应。”

“……你!”

陆承舆的面皮涨得通红,羞愤难当。

姝音接着道:“况且,我后来也知道她是怎么得逞的。”

夏萤间或会去陆承舆的院子传话,偶然见到他对着书房里的一张女子画像出神,猜想那是他的心上人。所以她那日不仅给他下了药,还打扮成了那人的样子。

这男人,心里有人,身子也脏了。

姝音咋咋两声:“你的身心都不干净了,我看不上!”

--

勇毅侯府。

徐大标拧着眉,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宝贝外孙女,“柳家那个没为难你吧?”

他得到消息就从军营赶了回来,要不是姝音已经回家,他就要去宫里要人了!他才不管什么宠妃不宠妃的,他家宝儿最重要!

姝音上前挽着外祖父的胳膊,乖巧道:“今儿刚好碰到萧二叔,他给我解了围。”

徐大标有稍许茫然:“萧二叔?”

姝音笑着解释:“就是大长公主府家的公子,成国公世子萧钺。”

徐大标哦一声,心里的疑惑挺大,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熟的?

姝音为他斟了杯茶,装着不经意地问道:“听说萧二叔以前在战场上受过很严重的伤?”

徐大标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多讲。

姝音越发好奇,“那他现在还不成亲是不是和他的旧疾有关啊?”

徐大标心下一动,宝儿怎么突然对那小子感兴趣起来了?

莫非是?

他掀起眼皮偷瞧自家外孙女的表情,面色坦荡,看不出什么。

其实,那小子除了身子弱了点哪哪儿都比陆家那个强。

只是有一点挺犯难的——自己与成国公称兄道弟,宝儿和他差着辈呐!不过,这俩人要真能成,萧铎那个老匹夫岂不是就要比自己矮一头了?

甚好,甚好!

徐大标捋着胡须美美地畅想着萧铎给他行礼的样子。

只是在那之前,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柳家人既然敢为难他家宝儿,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过几日的大朝会,以勇毅侯为首的曾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勋贵集团,以及以胡阁老为首的文官集团,竟罕见的共同上书弹劾诚意伯府——纵奴行凶、侵占良田,苛待奴仆、动用私刑、霸人妻女……

罪名虽然都不痛不痒,但皇上依旧震怒。

罚了诚意伯府三年俸禄。

过了两日,更是传出宫里的柳嫔被连降三级成了柳美人。

朝里风向一转,给诚意伯府的烈火烹油也泼了冷水。柳家在勋贵人家里本就比较特殊,不靠军功靠献金,献的还是妻主家的钱。

柳伯爷这赘婿当的为人所不齿,朝里不管是勋贵人家还是文官世家对他们家都是避而远之,直到柳家出了个柳嫔娘娘,情况才渐渐有所好转。

可惜现在也没了。柳家人还没嘚瑟几天,就被打回了原型。

钱三在心里暗暗把柳嫔骂了好几遍,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枉费了他的抬举!

“皇上,您看,要不要给柳美人换个地方住?”

一个区区美人可当不了一宫之主,春锦宫的正殿可不能再给她住了。

顾珩哪会操心这种事情,随口道:“你看着安排吧。”

钱三躬身应是。

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顾珩心里不快,又道:“安排远一点。”

钱三的面皮抽了抽,应下来。

“还有。”顾珩抬起自己的袖口,微风带起一股馥郁的香味,“衣物以后不要再熏龙涎香,换一种,淡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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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姝音正在院子里清洗槐花,准备做槐花饼吃。以前在肃州的时候,母亲每年春天都会为家里人做这道小吃,从上树采摘,到和面煎铲,每一步都亲力亲为。

只来到上京后,就再也没做过了。

姝音把摘下来的槐花仔细挑选了,加入淡盐水浸泡、再用清水冲洗几遍。

“拿到太阳下去晒一晒。”

小丫鬟们笑着应是,抬着簸箕走了。

阿满拿出帕子为她擦汗,“这些教给我们做就好了,干嘛自己动手,多辛苦!”

姝音笑而不语。

辛苦她是不怕的,怕就怕像上辈子那样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她净了手,拿着春燕为她准备的桃花酥往口里送,蓦地一股恶心上涌,胃里翻腾得厉害。

“呕——”

姝音难受地捂住嘴,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春燕立刻把桃花酥拿远了些,小声问:“姑娘这是恶心想吐?”

姝音恍然,她现下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之前一直都没什么反应,有时候她都快忘记自己怀孕了。

阿满也意识到了,忙道:“那我们得准备点酸的东西吧?我听厨房的乔妈妈说,孕妇都爱吃酸的,能压下心里的恶心。”

春燕补充:“得谨慎点,别被人看出什么了。”

阿满摸摸鼻子,“就说我嘴馋好了,没人会怀疑的。”

“姑娘!”秋桐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春燕叫住她,严厉道:“跟你讲过多少次规矩了,不要跑,慌慌张张地成什么样子!”

秋桐却不理会,直接对着姝音道:“姑、姑娘,从宫里来了位公公说要见您。”

主仆三人对了个眼神,心里满是疑惑。

姝音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前院。

一个身量不高的小黄门高高仰着头,鼻孔朝天:“咱家是春锦宫柳嫔娘娘身边的成桂,今儿奉娘娘之命,请陆二夫人进宫一叙。”

柳嫔的名字一出来,姝音就知道今天这趟是为什么了,她略福了福,爽快应下。

几人先回院子换衣服。

“姑娘!”阿满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

春燕也有些忐忑,贴着她的耳朵问:“要不要去请侯爷?”

姝音想也不想就拒绝,那样太小题大做了。如果外祖母还在,倒是可以陪着她一起入宫。女眷来往,外祖父就实在是不好出面的。

柳家现在虽然得势,但应该也不会对她做太过分的事,最多被找茬刁难一下,她应付得来。

阿满拉着她的手不放:“我陪你去。”

姝音摇头:“我身上并无品级,带不了侍女进宫,你们不要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勇毅侯府的马车在宫门外停下。

姝音下了马车,跟着那个叫成桂的小黄门往里走。

走了一段,成桂突然停下,声音尖尖地问道:“见了贵人要怎么行礼可清楚?”

姝音,“自然。”

没嫁人之前,作为勇毅侯的外孙女,她也是经常在宫里走动的。先帝后宫的人也不多,基本都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颇为宽和喜爱。

成桂有些讪讪,轻哼一声便不再理她。

“林大宝!”

洪亮却有些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姝音转过头。

阳光下,一张黝黑的面孔正咧着嘴朝她笑,“还真是你啊!”

姝音也吃了一惊,“秦光头!”

秦光大嘿嘿笑起来,摸着自己头上的浓密的黑发,“我现在可不是光头了。”

姝音也笑,“你怎么在这儿?”

秦光大挺了挺脊背,抚上腰间的佩刀,骄傲道:“我现在有正经差事了。”

姝音了然,勋贵之家的子弟很多都在宫里当差。她只是有些惊讶,忠义伯家那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型的秦家三朗也会有这一日!

秦光大正色道:“父亲给我取了字,叫臻远,是臻于至善,敦行致远的意思,你以后就叫我这个吧。”

姝音点头,她刚刚脱口而出了小时候的绰号,确实有些不妥。

秦臻远盯着她,试探着问:“听说你现在回侯府居住了?你和陆家二郎,你们,他……”

姝音没听懂他要问什么。

秦臻远有些抓耳挠腮,很想直接问她是不是要和离了?

“咳咳!”成桂沉着脸,尖声提醒:“林氏,柳嫔娘娘还等着你呢,别磨磨蹭蹭的了。”

秦臻远观他态度恶劣,立刻挡在姝音前面,黑脸一沉就要骂人。

成桂被吓得缩了缩头。

姝音拉住秦臻远,微微摇头,大方笑道:“我也不耽搁你当差了,柳家妹妹今儿请我进宫叙旧呐。”

秦臻远颇有些不舍,姝音都走出好远了,他还一直愣愣地望着那个背影。

要是当初早一点上林家提亲就好了。

春锦宫。

柳宝容居高临下地看着给她屈膝行礼的姝音,心情畅快极了,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前几个月自己还要巴着她林姐姐长林姐姐短的,现在却形势颠倒,自己成了占据高位的那个。

真是风水轮流转!

想到打小从她和宁华那里受到的冷脸,柳宝容怨气丛生,冷声道:“陆二夫人,你可知今儿我请你来所为何事?”

姝音微笑,“成桂公公跟我说是叙旧呐,娘娘真是太客气了。”

柳宝容拧眉,转头瞪了成桂一眼。

成桂委屈,他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难道直接说柳嫔娘娘要骂你,你跟我来?

如果是皇后,这样说倒是没问题的。

姝音微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高高坐着的宫中丽人。

只见她打扮得很是雍容华贵,一袭逶迤的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罩缕金百蝶穿花席地宫纱。云髻峨峨,两边各簪了两支掐金丝点翠孔雀簪,每只孔雀嘴下又衔了一串粉色珍珠。

只柳宝容年初才刚满十五岁,略显圆润的脸上稚气未脱,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

“陆二夫人,你笑什么?”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柳宝容恨不得上去挠花她那张脸。

姝音面不改色,“我笑娘娘多日不见,出落得越发沉鱼落雁,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柳宝容翘了翘嘴角,但一想到今日的目的,又敛了笑意,掐着嗓子道:“我今日请你来,除了叙旧,还要提点你为人妇的道理。”

姝音扬眉,静静听她的下文。

柳宝容顿了顿,在身旁宫人的提醒下磕磕巴巴说道:“为人妻者,其德有六:一曰柔顺,二曰清洁,三曰不妒,四曰俭约,五曰恭谨,六曰勤劳。夫天也,妻地也……”

好不容易说完这一大段,柳宝容长长舒出一口气,接着疾言厉色问道:“林氏,你可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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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音佯装不懂:“臣妇愚钝,不知娘娘指的是什么?”

柳宝容冷哼,“你和陆状元的那点事闹得满上京城都知道了,你还不知错?”

姝音无辜:“这也不是我出去传播的啊?”

柳宝容的嘴角抽了抽,含着火气道:“我的意思是你本就不应该因为陆状元要纳妾而与之争吵,更不应该任性搬离夫家!女子善妒是大忌,是家宅不宁的祸根!为妻者要谨遵三从四德的本分!”

姝音讶然,急急解释:“臣妇并不是善妒之人,也从没有不准夫君纳妾,我的陪嫁丫鬟夏萤甚至还给他做了通房呐。求娘娘明察,我可真是冤枉得很啊!”

柳宝容质疑:“可街头巷尾都是这么传的,难道还有假?”

姝音捂着心口一副含冤受屈的模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街边的谣言不可信,请娘娘明鉴。”

柳宝容一噎,急急又问:“但探春宴上的那些话总是你自己说的了吧?”

姝音不解:“哪些话?”

柳宝容自觉拿住了她的错处,冷笑道:“你不是跟人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吗?你这不就是在暗示自己的夫君那什么吗?”

姝音装作听不懂,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呀眨。

柳宝容今儿可是要为自己出气的,要不是林姝音当公主和郡主的面下她柳家的颜面,她也不会头脑一热跑去前殿求皇上为自己做主,就不会惹恼皇上,弄得自己如今在宫里的日子都没以前那么好过了!

“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傻了。”柳宝容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指甲,漫不经心道:“为人妇最忌善妒、多口、妄言。你既然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想必妇德学得不好,今儿我就罚你当众抄书。”

宸元殿。

顾珩正和内阁的几个大人商议朝事。

钱三却在一旁抓耳挠腮,心里跟过了油似的煎熬纠结,该不该说呢?

想到前几天刚被敲打过,钱三有些犹豫,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万一知情不报,皇上之后怪罪下来又如何是好?

钱三觉得自己太难了,他们这些做太监的,本就是以揣摩圣意为生,不仅要为皇上排忧解难,还要想他们所想,特别是那些隐秘又不可说的小心思……

“自作聪明”乃是他们的职责,不然皇上要他们有何用?

钱三下定了决心,这次他一定能押对宝!

好不容易等到内阁的几位老大人离开,钱三迫不及待地上前,恭敬道:“春锦宫的柳嫔娘娘今儿请了林姑娘进宫,看着似乎有些不妥。”

顾珩的眉心动了动,“怎么说?”

钱三一听圣上肯问原因,心里就松了大半,笑呵呵说道:“就前几天柳嫔娘娘来找圣上的事,奴婢派人打听清楚了……”

说完原因,钱三一副求表扬地站在那里。

顾珩没说话,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蹙着眉道:“你过去看看。”

钱三忙不停答应,心里十分庆幸自己刚刚的选择。

看来以后可以好好往这个方向努力努力了!

他刚兴冲冲地走到门口却又被叫住。

顾珩站起身,沉声吩咐:“更衣。”

--

姝音被宫人带到殿外,穿过几个长长的走廊,来到一片开阔的地方。

“这个是先后立的‘女则碑’,旨在宣扬各朝各代品德高洁、恪守妇道的女子事迹,柳嫔娘娘念在与你过往的情分上,今特此准许你在碑前学习、瞻仰。”

领着她来的宫人把手里的几本书递给她,接着道:“为表示尊敬,你就跪在碑前抄书吧。”

姝音接过来翻了翻,都是《女诫》《女论语》《女孝经》之类规训女子言行的书。抄书她是不怕的,但要她跪在大庭广众之下抄书,门都没有!

她是被外祖父带离陆府的,如果跪了就等于是承认自己做错了,那打的就不仅是她林姝音的脸,还有勇毅侯府的脸!

况且这里人来人往,不时还有宫人驻足观望。她要是跪了,保管明儿不到上京城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此事。

柳宝容倒是真的打的好算盘!

姝音心下一凛,快速盘算着要怎么脱身。

午后炙热的阳光晃得她有些眼花,要不就装晕吧?自己毕竟是勇毅侯的外孙女,在宫里晕倒了怎么也得请太医给看看吧?

宋阿姥给的药她也随身带了一颗,太医应该把不出来她有孕的。

就在她准备倒地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有些耳熟的咳嗽声。

姝音转头,在阳光下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直领大襟的玄清色道袍,黑发束起以玉冠固定着,随意洒脱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萧二叔!”姝音展颜一笑,提着裙子小跑着到他面前。

顾珩微蹙着眉,手臂微抬生怕她不小心跌倒。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语调很笃定。

姝音微愣,有些窘迫地解释:“我还不能离开,柳嫔娘娘罚我抄书呐。”

“不用抄。”顾珩一把抽出她手里的那几本书,随意扔掉地上。

姝音大惊,赶紧去看周围宫人的表情。萧二叔虽是圣上关系亲近的表兄弟,但也不好得罪他的宠妃。

可周围哪里还有人,刚刚还对她颐指气使的春锦宫侍女也不知去了哪里。

姝音困惑极了。

顾珩觑着她,嘴角微扬,“走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姝音并不知道宫里的路,但萧二叔肯定能带她出去的。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姝音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大概是他身上那种强大却平和的气场让她感觉到了安心?

“萧二叔,您的身子好些了吗?”

顾珩停下脚步,不解:“我的身子?”

姝音抬头望着他,眼里都是关切,“探春宴的时候,宁华说您身子抱恙,大长公主殿下要留在府上照顾您。”

顾珩顿住,那可不是他。

姝音四下看了看,往他身边靠近一点,小声问:“您就这样把我带走了,真的没关系吗?柳嫔娘娘似乎很受皇上的宠爱,他过后会不会跟您生气啊?”

“没有宠爱。”顾珩几乎是脱口而出,“也并不会生气。”

姝音松了口气,以萧二叔与圣上的关系不会怪罪他似乎也很说得通,只是——

“那皇上会不会怪我啊?”姝音有些担心,又向他走了一步,急问:“他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找勇毅侯府算账啊?”

顾珩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她心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你有见过他吗?”他问。

姝音点头又摇头,老实讲:“小时候大概有见过吧,记不清了。”

顾珩说不上来有没有失望,她与自己年纪相差挺大,记不得也正常。

“他不是那种人。”

姝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量里,疑惑的嗯了一声。

顾珩无奈,想敲她脑袋一下,可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又克制地收了回来。

宽大的袖子带起一股浓郁的龙涎香。

姝音闻到了,只觉得胃里一阵难受,脑袋眩晕得厉害,视线也开始模糊。

“小心。”

顾珩上前一步,在她摔倒之前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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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始孕吐,姝音每日早晚都颇为难受。正吃着饭,也不知道闻到了什么,就莫名其妙的泛恶心,什么也吃不下。

还没几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阿满很是忧心,一个人骑着马去归园找宋阿姥求助,带回了阿姥自制的蜜饯和药丸才让姝音的症状有所缓解。

“原来怀孕这么辛苦啊。”姝音往嘴里塞了一颗话梅,口齿不清地感叹,“也不知娘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阿满道:“等夫人回来了,您自己问她呗。”

姝音摸了摸已经略有起伏的小腹,她要怎么和娘说呢?

阿娘会不会对她很失望?

春燕打起帘子走进来,把一个托盘放到她手边:“方记糕铺的方娘子来了。”

姝音盯着盘子里摇摇晃晃肉嘟嘟的小点心,眼睛一亮:“这是什么?”

春燕顿了一下,说道:“方娘子说这个叫布丁。”

名字挺怪。

姝音迫不及待拿着小勺子挖了一口,入口即化,香甜滑嫩,真好吃!

“快请她进来!”

方娘子今天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圆脸圆眼睛,肤色虽然有些黑,但却敦实可爱。

方娘子介绍:“这是我妹妹。”

姝音朝她笑笑,吩咐丫鬟给方小娘子拿糖果。

方小妹被人盯着,并不多害羞,大大方方给她行礼,“夫人好,我叫方二丫,您叫我二丫就好了。”

方娘子咳嗽了两声。

方小妹立马改口:“啊!我忘了,我现在叫方苹苹。”

姝音夸道:“真好听!”

方苹苹骄傲道:“我阿姐给起的。她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呦呦,方呦呦,比方大丫好听多了!”

方呦呦俏脸微红,把妹妹拉到自己身边,警告地觑了她一眼。

再这么说下去,自己的老底都要被揭开了。

方苹苹吐了吐舌头,却并不怎么怕。阿姐虽然最近变得有些奇怪,但对她还是一样好,挣了钱还要给她请女先生识字呐!

方呦呦让妹妹去一旁坐着吃点心,然后直截了当说道:“夫人,我想和你谈谈那天的提议。”

她回去考虑了很久,也在上京城里打听了勇毅侯府和陆二少夫人的为人,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只她还有一点点顾虑需要讲明。

姝音请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不用叫我夫人的,我姓林,名姝音,今年十八,应该比你大一些,你叫我林姐姐、林娘子、或者直接叫名字都可以。”

方呦呦有些惊讶,这里的贵胄夫人竟然愿意和平民以姐妹相称的吗?

这样也好,她对接下来自己的提议稍微有了点底。

方呦呦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略有些皱的纸,递给姝音,“林、林娘子请过目,字不好看,请见谅。”

姝音还以为她在谦虚,只接过来一看——这字,写得比她还难看。

她至少还能保证每个字都差不多大呐!

不过以方娘子的出身来讲,能识字,还能书写,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姝音一目十行地扫了扫,字她都认识,但有些组合在一起,她就看不懂了。比如什么商业计划书、发展模式、合伙人制度、股权股份之类的。

她自己没有做过生意,虚心求教:“我不太懂,方娘子能说明一下吗?”

方呦呦觑了她一眼,很认真地说道:“在这之前我想先提一个要求,如果林娘子能接受,我们就继续往下说。如果不同意,那我们也不好再合作的。”

她的语气有些硬,阿满忍不住嘀咕:“有什么了不起!”

姝音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家合作肯定要让双方都满意的。

“你说。”

方呦呦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我希望我们的合作是平等的,在生意上我有与你相同的话语权,做什么决定都应该双方同意。”

“好。”姝音没怎么犹豫。

方呦呦愣在那里,她还想了好多说服她的话呢!

“真的吗?”

姝音点头,“当然。而且我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在这方面肯定没有你熟悉。你放心,我不会仗着身份就胡乱指挥的。“

被人看穿了心思,方呦呦微窘,但心里又高兴不已。

她似乎为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生意合作伙伴兼靠山!

接下来,她把纸上的合同条款逐一详细解释清楚,姝音对这些都没什么异议。

方呦呦越说越兴奋,“等以后我们的生意做大了,一定要在全国都开上连锁店,让大家都能用便宜的价钱吃到好吃的东西!”

姝音想了想,也很向往。她从小虽然没有吃过什么苦,但也知道,普通人家平时是很难吃到美味的食物的,能吃饱就不错了。

就像阿公现在也常常忆苦思甜,“军户的生活可不容易,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一点荤腥,肚子里没有油水,干了一天活腿都是飘的。”

方呦呦又解释了自己的发展理念。

姝音倒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问道:“同样的食物,只需要包装和口味的稍许不同,就能卖出不一样的价钱?”

方呦呦有些忐忑,“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她想的是,自己的方记糕铺还是走平民路线,少赚一点利润;再开一个客户群体为有钱人的高端店铺,把价格提上去。

姝音笑道:“没什么不好的,你这个主意很好。”

方呦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姝音想了想,提议:“我手下刚好有几个铺子不怎么赚钱,不如就拿出来改成高端的点心铺子。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一行人随即去了庆明坊,姝音的米粮铺和布铺都在那边。

米粮铺就在前街的入口处,位置很是不错,店里看着也还挺热闹。

姝音和方呦呦在马车上观察了一会儿,才决定实地考察一下。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到里面走出来几个穿着陆府下人衣服的男子。

“朱大太太那儿要的胭脂米和碧粳米,你们明天记得给送去朱府,可别耽误了!”

店铺的伙计笑呵呵地应下,恭敬地送走陆府的人。

姝音直觉有些不对,带着人走进店铺,看到掌柜模样的人正在柜台后翘着脚打瞌睡。

阿满皱着脸高声道:“东家来了!还不赶紧起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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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这一声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几个正搬货的伙计淡淡扫了她们一眼,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了,似乎并没有把她说的话当真。

而掌柜的更是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人间几何。

姝音蹙着眉想了想,李叔之前有跟她汇报过,米铺的掌柜好像是陆三夫人娘家的什么亲戚。

“把他叫醒。”

“是!”

阿满跃跃欲试,直接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同时大吼一声:“着火了!”

掌柜瞬间惊醒,惊慌地滚到了地上。

刚刚送陆家人出门的那个伙计忙把掌柜的扶起来,凶巴巴地问道:“你们是谁?干嘛到我们铺子里捣乱?”

掌柜的也反应过来是被人耍了,忙指着阿满骂道:“小丫头片子,敢整蛊爷,活得不耐烦了!”

阿满怒目而视:“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见到东家就这种态度?”

“东家?”掌柜的轻蔑地瞧她一眼,“小丫头可别乱说话,这店铺的东家我可熟得很,可不长你这样。”

姝音哦了一声,质疑:“很熟吗?我怎么不认识你?”

掌柜的不耐烦,“谁管你认不认识我!不买东西就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姝音冷笑,“做生意?可我刚刚看陆家的仆从拿了好几车的东西,也没有给钱啊。”

掌柜的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那可是我们东家状元府上的人,你有听过东家拿自己家的东西需要付钱的吗?”

姝音倒真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可不记得我的铺子什么时候改姓陆了!”

掌柜的被她的气势震慑住,有些发愣。

“不长眼的!”阿满一巴掌打在他脑后,“你面前站着的才是你真正的东家,你口中状元府上的陆二少夫人。”

掌柜的愣了一瞬,陡然色变。

“哎呦!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掌柜打了自己一巴掌,又立马换了一副神色,招呼店里的伙计给她行礼。

伙计们也吓了一跳,面上都有些惊惶。

姝音并不打算计较他们的失礼,挥挥手让他们自去忙别的。

掌柜的谄媚地对着她微笑鞠躬,“小的姓刘,不知东家今天来有什么事?”

姝音斜睨着他,似笑非笑:“没事就不能来?”

“能来!能来!”

“刚刚他们拿走的东西都记账了吗?”

“……这。”刘掌柜面露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道:“陆府的账向来是不记的。”

姝音又问:“刚刚我在门口听到说你们明儿要去朱府送东西,可是大夫人的娘家?”

刘掌柜迟疑着点头。

“那朱府的账总该有记吧,把账本拿来我看看。”

刘掌柜却不动,朱家的账向来是记在陆家的头上的,这也等于没有。

姝音冷笑,原来她这个冤大头不仅养着陆家,还养着朱家?那是不是还有婆母的娘家周家?三夫人的娘家郭家?老夫人的娘家陈家?

“你明儿不用来了!”姝音冷冷道。

刘掌柜急了,哀求道:“少夫人,我在这里这么多年,每日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大人有大量,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阿满哼道:“好好的铺子都要被你们这些蛀虫搬空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勤勤恳恳?这铺子每年亏那么多钱,你作为掌柜的就是失职!”

刘掌柜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阿满揪起一把丢出店门,“滚!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们不去衙门告你里应外合盗取东家财务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店里的伙计们瞬间战战兢兢,生怕火烧到他们身上,连连跟着姝音道歉。

姝音摆摆手,宣布:“你们也早点关了铺子回去吧,这几日也不用来了。等我找到合适的掌柜,再通知你们。”

上了马车,姝音的情绪还有些低落。

被人当做傻子糊弄占尽便宜的滋味可不好受!

可这一切也只能怪她当初太傻。

全程看了一场大戏的方呦呦受到了强烈震撼,直白地问道:“所以你的嫁妆铺子养了你夫君全家?”

姝音自觉没脸,小幅度点了点头。

方呦呦讶然:“你夫君全家都入赘你家了?”

阿满扑哧一声笑出来,玩笑道:“名义上不是,但实际上也差不多了。”

方呦呦笑了一阵,又敛了笑意,对着姝音严肃道:“嫁妆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可是很重要的东西。你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有了钱,才又话语权。”

姝音完全赞同。

“还有。”方呦呦拉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女人一定不能恋爱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给男人花钱,更不能养他全家!”

姝音:……

虽然她不太懂恋爱脑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她直觉那不是好词。

最后,方呦呦总结道:“不管在哪个时代,女人都要努力搞事业!”

这句话姝音就更听不懂了。

不过,她好像又有点明白里面的意思——女人不能把自己的幸福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

姝音的布铺叫似锦阁,在庆明坊的东大街,坐着马车一会儿就到了。

这条街基本都是布铺、绣庄、成衣店。但放眼望去,只有似锦阁门可罗雀,就连门头都比其他店黯淡了许多。

姝音叹气,领着人进了铺子。别说客人,就连招呼人的伙计都没有。

阿满是个急脾气,一下子喊出来:“人呢?东家到了,还不快点出来迎接!”

“诶!来咯,来咯。”

半晌,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这架势,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了。

阿满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这掌柜的耳朵也不好,沟通起来也麻烦。

这里的情况李叔倒是跟她提过,之前负责进货的是陆家旁支的某个亲戚,因为贪小便宜,买了很大一批别人都不要的布。

看着眼前这些颜色鲜艳,花纹繁复的布匹,姝音直摇头,“这也太不符合上京城的审美了!”

这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哪个不是穿的素净淡雅,宛若飞升的仙女?可她店里的这些布就像扔进了大染缸,花花绿绿,极接地气。

姝音觉得肉痛,“这不知要亏多少钱!”

方呦呦沉吟,又上手摸了摸布料的手感,“我有办法把这些布卖出去。”

姝音来了兴趣,连忙追问。

方呦呦道:“虽然这里的货不太符合时下的主流审美,但并不代表它们没人喜欢,我们只要好好定位这些布的客群,就能把它们卖出去。”

姝音似懂非懂,问道:“那要怎么找到喜欢这些布的人?”

方呦呦微笑:“我们办场时装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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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标一脸平静。

李志松了口气,指着林家请的讼师,催促道:“那你赶紧陈情,长话短说。”

林家请的讼师姓黄,昨儿才临时被委以重任。现在对案子还是一知半解,该怎么说怎么做都还是林老夫人教他的。

他磕磕巴巴的说了一通“女子要三从四德”的废话,又安排了几个战战兢兢的林府下人作证说主母徐氏平时是如何苛待大少爷林继宗——比如不准他出门,不给他请老师,阻拦他成亲之类的。

丝毫不提宗哥儿是傻子的事。

姝音在心里冷笑,林家人果然还是觉得家里有个傻子会让家族蒙羞,不敢正面承认此事。

可事情既然是他们先挑起的,就别想中途反悔!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对着自己这边的何讼师点了点头,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徐珍娘却有些不忍:“宗哥儿始终是无辜的。”

姝音拉住她的手,劝解道:“娘也是无辜的。如果这次不趁此机会把事情搞清楚了,他们可能还会继续藏在暗处给您泼脏水。流言一旦起,世人的猜测就不会停,我不想娘一辈子被人冤枉!”

徐珍娘的眼眶迅速红了,对着女儿重重点头:“好,娘都听你的。”

何讼师很厉害,直接提到了问题的关键——夫人为何不准大少爷出门?为何不给他请老师?又为何阻拦他成亲?

下人们跪在那里,一个个都抖如筛糠,完全不敢回应。

何讼师对着坐于中堂的李志一揖,肃声道:“林家这些下仆完全是避重就轻,他们的证言不可信。但他们既然提出了不实的控诉,我就有必要为林夫人辩解几句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家人。

林敞维知道大事不妙,立刻站起身,大喊:“珍娘,珍娘!我们不告了,你也不告了好不好?我们一家人何必闹得如此难看?关于药的事,都是娘老糊涂了,你别跟她计较!”

林老夫人憋着气,却也不敢反驳。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住徐氏,不能让她把宗哥儿是傻子的事情抖落出去。

真是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她怎么都没想到这次会反过来被徐氏挟制。

徐珍娘也站了起来。

姝音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宝儿,放心,娘不会再做傻事的。”

说完这句,她昂首走出了围屏,从容自若地出现在人前,直直望向那个曾经深爱的男人,郑重发问:“林敞维,我只问你一句:宗哥儿的事,你是不是也认为是我做的?”

林敞维下意识想撒谎,但他的一举一动徐珍娘都太了解了。

她凄婉一笑,凉声道:“夫妻二十载,也不过如此。林敞维,既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你我就此陌路,一别两宽!”

林敞维整个人僵在那里,既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

珍娘、珍娘居然真的想离开他……

何讼师待徐珍娘返回围屏后,才缓缓道来整件事的内情——林家大少爷林继宗生下来就是傻子!

公堂之上无人不惊讶!

啧啧,这书香门第还真出了个傻子!

“他说谎!他说谎!”林老夫人目眦尽裂,疯狂地叫嚷起来:“我们宗哥儿才不是天生就是傻子!是她,是徐氏那个毒妇下毒把他害成那个样子的!”

何讼师并不与她纠缠,直接上禀李志,请求由大夫验证辨明。

李志欣然同意。

不一会,吴姨娘和林继宗也被人带了上来。在姝音的示意下,何讼师请求在堂上再加一扇薄纱屏风,以保护林家哥儿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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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没有不允的。

这样一来,围观的群众只能隐隐透过薄纱看到人影,也算是保存了林家的最后一点颜面。

徐大标请来的大夫都是全上京名气最大、资历最老的,有好几个都有“神医”的称号。他们逐一诊了吴姨娘和林继宗的脉,都表示二人均没有中毒的痕迹。

林老夫人咬牙切齿,不屑道:“他们都是勇毅侯花重金请来的,当然向着他说话!”

何讼师躬身一礼:“侯爷还请了太医院的两位院判大人。”

李志赶紧让人请上来。

只是明明说的是两位,怎么来了三个?

何讼师也有些惊讶,但还是让太医们先号脉。结论依旧和之前的一样,没有中毒的痕迹。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夫还拨开林继宗的眼睛看了看,唏嘘道:“哥儿这是先天髓海不足,精气无力上输于脑,乃天生脑元虚弱,不是中毒造成的。”

林老夫人尖声反驳:“不可信!他肯定也被勇毅侯收买了!”

“休得胡言!”另一个太医立马喝道,“这是我们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医术高明,德高望重,从不妄言患者病情!”

院使大人?

姝音和徐大标讶然地对视一眼,都以为是对方安排的。

眼看姑母落于下风,一直安静如鸡的吴姨娘立刻身子一晃,翩翩倒在地上,泪如雨下,娇声哭诉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查不出来中毒也是有的,我自认出身低微,受到如此惩罚也认了。可夫人,孩子是无辜的呀!你恨我,报复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在我有身孕的时候投毒?”

吴姨娘身形娇小,面容清丽,哭起来犹如一朵被狂风催促的小白花,我见犹怜。

刚刚被太医们说服的人群又开始动摇起来。

看着这场面,徐大标有些自责,“都怪我,之前肃州的那个大夫搬走了,没有找到人。”

姝音刚想安慰外祖父两句,阿满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神情激动:“肃州的邢大夫到衙门了!”

邢大夫很快就被人领了上来。

徐珍娘拉着姝音的手,激动道:“真的是他!你小时生病也是他给你看的。”

吴姨娘看着他有些眼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邢大夫年纪挺大了,满头白发,背也有些佝偻,但精神矍铄,说话也很清楚。

府尹李志问道:“听说你给这个吴氏看过病?”

邢大夫盯着吴姨娘看了半晌,才回答:“回大人,小老头在肃州的时候确实给她看过诊。”

李府尹问:“都快二十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邢大夫笑起来,“小老头记性好,看过病的病人都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加上这位娘子当时的情况也让我印象深刻。”

李府尹追问:“怎么深刻了?”

邢大夫娓娓道:“那时天下大乱,逃难来肃州来的人很多。这些难民大多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有钱看大夫了。可这这位娘子的运气好,遇上了宽厚的亲戚,不仅给她延医问药,还为她买补品调理身子。”

李府尹道:“你可记得她和那家是什么关系?”

邢大夫想了想道:“好像说的是夫家的表妹。”说完这句他又叹了一声,“那位夫人真正宅心仁厚,对这位夫家的表妹可谓关怀备至。可那表妹却在养病期间就爬上了表哥的床,珠胎暗结,真是为人所不齿!”

围观群众瞬间哗然,鄙夷的目光如利箭一样射向吴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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