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砸吧砸吧嘴，一脸的无所谓：“那就让星星落下来好了。”

“星星落下来了——”

菜菜子指着天上的流星，兴奋地大叫道。她的手腕上还留有锁链长期束缚的痕迹，可脸颊已经长出了属于小孩的肉。在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女孩则看起来沉默乖巧得多，似乎还残留了些许警惕的胆怯。

远比孪生的姐妹对情绪敏感的美美子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了带她们走出山村囚牢的少年一眼，又一眼，犹豫着开口问道：“夏油大人……不开心吗？”

已经摆脱了刚刚叛逃时落魄状况的男子挑了挑眉，抱着一个小巧的玻璃罐说道：“美美子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女孩揉着怀中的玩偶，小声说着：“因为……夏油大人，好像，不喜欢流星雨。”

夏油杰微微一愣，随后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揉揉女孩柔软的黑发：“只是在思考，星星落下来之后天空有些孤寂，菜菜子和美美子会不会害怕呢？”

“我们不怕，夏油大人！”菜菜子拉着美美子的手，大声说着。

“星星落下来，那再抓回去就好了！”

鹿儿岛的阳光把退朝后的白色浅滩照得波光粼粼，细软的沙粒与浅层温暖的海水按摩着脚底。兴冲冲从任务地点出逃的男高专生们略显狼狈地躺在鲜少露出的外岛浅滩，互相嘲笑起对方湿透的衣服。

雪粒一样的石英砂闪着光，被人称作落入凡间的星星。提前完成任务又不愿意乖乖回校的男同期们一拍即合，决心实地探究这片平时淹没在海水之下的星星坠落之地。

对美好的占有来得理所当然的少年们决定将星星放进玻璃瓶里，凝一整个夏天的珍宝变成自己橱柜里的香露。

只是那时，少年们未曾想过，星星封进玻璃瓶，也是无法抓住的碎粒。

优质石英石折射后的独特闪光确实如同落入凡尘的星星。顺着手掌间的缝隙落下，被风扬起，于是星星就这样归于天地，无法拾起。

“星星是抓不住的，悟。”被血色浸染的夏油杰神色淡淡，然而提到眼前人的名字时，仍忍不住微微上扬。

已经不再戴着墨镜的神子冷着一张脸，对叛逃了好几年的咒诅师的话充耳不闻，紧紧握住他的手腕拖着人向前走去。

“悟，你知道的，这没有意义。”黑发咒诅师微微皱眉，神色中带着些许无奈。

五条悟停下脚步。

下一刻，熟悉的气息覆盖了夏油杰的身体，一双手抱紧他的后背，甜点一样的味道包裹着他。除却身上黑色的学生制服变成教师的款式，紧紧抱住夏油杰的这个人，好像将场景带回了那段还没有被血腥渗透的日子。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早年扎着丸子头的男生已经在束发后仍能留出过肩的长发，带着墨镜嘚瑟的少年也已经不再大笑，他们已经不是那段时光里的人了。

你早已不再需要我了，悟。

“杰在想什么？”五条悟突然开口。

苍天白云的蓝色凝结的眼睛通透澄澈，直直看进他所注视的人的眼睛里，掀翻一切，面对底层隐藏的一切。

五条悟以一种夏油杰极少听见的语气说着自己的话。

“我曾经问过杰很多次这样的问题，可是杰永远不会告诉我真心话。太糟糕了，明明告诉我要对朋友真诚的人是杰，可是永远躲躲藏藏的人也是杰。”

“一年级的夏天，杰说自己在想擦桌布是什么味道，那时我以为杰有自己的隐私，我尊重杰，二年级的夏天，杰说那没有意义，我相信了杰，直到今天，三年级的夏天，杰说只是苦夏，凉面吃多了。”

“杰在撒谎。”

“可我不想拆穿杰。”

“杰被拆穿会伤心的吧，杰自己也可以走出来的，毕竟杰是那么好的人，杰没有要我帮忙，那么我也要尊重杰的选择啊。”

“我是这样想的，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我带着第一个夏天的星砂，高兴地想着这个任务结束就可以再见面了，这一次再见面就可以抱住杰了，要好好带杰休息，要抱抱杰，要把杰放在自己的怀里，要和杰打整夜整夜的桃铁。”

“可是杰把我丢下了。”

在五条悟的琉璃样的眼底，白云缓缓散去，露出透彻的蓝天。

“所以我想，不会再这样了。”

“不会再让杰说那些口是心非的话，不会再松开手了。”

“杰说这没有意义吗？因为星星是抓不住的，杰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可是，杰。”不知何时已经抱着夏油杰瞬移到海边的五条悟缓缓松开抱紧对方的手，向后退去，站在没过小腿的海水里。

蓝色的浮游生物被罕见的自然现象推进这片海湾，堆叠着簇成幽蓝的星海。

“我抓住了星星。”白发的神子在蓝色星海中这样说着。

他的脸上已没有了肉嘟嘟的婴儿肥，却恍惚间还是少年的样子。

“杰，星星落在你的掌心。”

蓝色流淌在他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