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屋内,唐慧茹被杨凡这句话弄得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问丈夫:
“老林,刚才姓杨的那小子说什么了?”
“他说他明天就把五十万现金摆在你面前!”
林建光没好气地答道,随即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难道他真有这个本事明天弄到五十万?否则他的语气不可能这么肯定自信……”
“这不可能!”
唐慧茹斩钉截铁地断然说道:
“我看这小子就是死了的鸭子,嘴硬!”
2路公交站台。
大雨倾盆,雷声轰隆。
此刻的林玥,一保手抱着女儿一只手撑着雨伞,站在路边试图拦下一辆路过的桑塔纳。
可是,这辆桑塔纳根本没有减速停下来的意思,飞驰而过,林玥抱着女儿下意识地转身,车轮扬起的雨水溅了林玥后背一身。
“妈妈,我想睡觉……头好痛……”
欢欢在林玥怀里低声呻吟。
林玥将手背再次在女儿额头上探了探,好烫!
女儿显然又发高烧了!
林玥脸色慌乱,紧紧地抱着女儿,急得在原地只跺脚,眼泪都出来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再拦不到车,耽误了女儿的病情,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远远地看到夜雨中又亮起两道车灯。
看到这辆面包车驶近,林玥冲到马路边,顾不得自己大半边身体都在雨伞外面淋着雨,伸出手焦急地喊道:
“师傅,求你行行好,我女儿发高烧,必须马上去医院……”
面包车不但没停,反而加速掠过。
还是不停车!
“妈妈……”
听到女儿微弱的呼唤,林玥用湿淋淋的手背擦眼角的泪水,轻拍着女儿的背,嘴里念叨道:
“妈妈在,妈妈在,欢欢,妈妈马上就会拦到车,马上送你去医院……欢欢,别睡,别睡,跟妈妈说话,跟妈妈说话……”
“妈妈……我要爸爸……”
“爸爸马上就来了……爸爸马上就来接欢欢了……”
此时的林玥心急如焚,语无伦次,眼中的泪水就没停过。
没过一会儿,林玥又看过远处驶来两道车灯。她不管不顾地用雨伞护着女儿,冲到马路中间,大喊道:
“停车!停车!求您救救我女儿!”
这辆黑色的蓝鸟王驾驶司机看到这个突发情况,赶紧踩下刹车。
轿车在距离林玥不到一米处停下来。
看清楚车灯照映中的林玥,坐在驾驶座上正寻思着该去哪找她们母女俩的杨凡,顿时两个眼睛瞪得溜园。
“司机大哥,求求您行行好,我女儿发高烧,必须马上送医院,求您行行好,好人一定会有好……”
“林玥!欢欢怎么了?”
杨凡飞快从车里冲出来,跑到林玥面前,二话不说,脱下西装外套撑开给浑身湿透的林玥母女俩罩上。
“杨凡!怎么是你?”
林玥两只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容,加杂着心急焦虑的慌乱。
“轰隆隆……”
惨白的闪电划过,又一道炸雷响彻大雨倾盆的夜空。
“先上车!”
杨凡用外套当雨披,护住林玥母女俩,拥着此刻宛若牵线木偶般的林玥,拉开后座车门,将抱着女儿的林玥塞了进去。
关上后座车门,杨凡飞快地跑到连车门都没关的驾驶室那边,随手将湿透了的外套扔到副驾驶座上,钻进车内坐稳,以最快的速度驱车往江潭市第一人民所在方向驶去。
看着一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打开车内暖气开关的杨凡,林玥的眼神渐渐从呆滞变得复杂起来。
杨凡怎么会有车?
还是如此高档的进口车?
在这个雷雨夜,她从来没像之前那样渴望有一个能为她们母女俩遮风挡雨的男人。
她怎么也没想过,在她最需要有人关爱呵护的时候,这个踏着五彩祥云而来的男人,竟然是杨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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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林玥这么一说,杨凡想到前世女儿渐渐长大后他面临过的各种尴尬问题,只能无奈地点了下头,叹声说道:
“不得不说,你这个理由很充足,很强大。女儿交给你带,可以。但是,我必须拥有随时随地探望女儿的权利。”
林玥点头说道:“女儿需要母爱,也需要父爱。”
“杨凡,你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一直站在一旁没吭声的唐慧茹突然咬牙切齿地插话:
“企图利用这个孩子,来达到你对我女儿不可告人的险恶用心,你简直就是在做青天白日梦!只要我唐慧茹还活着一天,你这辈子都休想!”
入眼唐慧茹这副狰狞丑恶的嘴脸,杨凡忽然乐了。
上一世,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毁了他和林玥的幸福人生。
这辈子,我的人生我作主。
“呵呵,唐慧茹,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女儿都是我孩子她妈,亲妈!”
唐慧茹顿时被杨凡这话怼得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你你你……玥玥,你听到了吧!听到了吧!听到了吧!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他就是想要利用你和他生下来的这个孽种,来控制你,报复你!”
“孽种”两个字,听得林玥两道黛眉为之微皱。
“妈,如果我生下来的孩子是孽种,作为您的女儿,那我又算什么种?”
林玥望着母亲悲凄地一笑,喃喃说道:
“我不期望能得到您和我爸的祝福,但您作为我女儿的外婆,也不能用如此不适合的词来咒我的孩子吧?”
说完后,林玥缓缓将视线转向杨凡。
“杨凡,拜托你能不能对我母亲尊重点?不管她过去对你做过什么,她都是我的母亲,你的长辈。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介入你们之间的纠葛了。你走,赶紧走,走!”
说到最后,林玥的叫嚷声都有点歇斯底里。
杨凡眼神充满怜悯地望着林玥。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叹,什么也没说。
手扶着墙壁缓缓转身,慢慢走到女儿所在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看了一眼。
女儿睡得很香,脸上带有一丝笑容,像是在做了一个甜蜜的美梦。
“我还会再来的!”
杨凡像是在自言自语,目光在林玥悲伤的脸蛋短暂停留,然后头也不回地拖着沉重的脚步,渐行渐远。
女儿暂时交给林玥带着,好像的确比跟着他更适合。
让女儿跟林玥相认,是他重生回来最想做的第一件事。
不管林玥用什么态度对他,杨凡都觉得能理解能接受。
那么接下来,得好好琢磨怎么挣钱,挣大钱了。
“嘀嘀嘀!嘀嘀嘀……”
一阵清脆响亮的BB机呼叫音,将杨凡从满脑思绪中拉回现实。
就见停车场边一名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此刻正将别在腰间的BB机取下,低头看了看。
然后在周围路人无数羡慕妒嫉的目光聚焦中,很是得瑟地抬起头,甩了下搭在额前的刘海,傲然向医院门口设立的公用电话走去。
呵呵,貌似这年头即将迎来BB机的辉煌时代。
手里拿着大哥大,腰间别着BB机,绝对是这个时代的装逼神器。
杨凡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后世网络上提及的一个非常经典的空手套白狼营销案例,嘴角不禁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陈经纬,你不是觉得你现在手里有那点钱,就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吗?
呵呵,老子很快就会让你见识到,钱对我杨凡而言,根本就不算事!
抬头看了看蔚蓝天空中缓缓移动变幻的洁白云朵,杨凡感觉心中积压的满腔憋屈全都一扫而空。
车辆行人往来穿梭的马路上,一辆装有警灯的长江750边三轮摩托车,风驰电掣般沿着书院中路向江潭市第一人民医院所在方向驶来。
快到医院大门时,这辆长江750警用边三轮略微减速。
门卫看到边三轮驾驶员身上穿着的警服,连问都没问,果断升起栏杆放行。
正从医院停车场路过的杨凡,远远地看到这辆警用边三轮,开始并没怎么注意。等他看清楚长江750边三轮的驾驶员,不禁一愣神。
“天乐,你怎么跑医院来了?公事还是私事?”
听到杨凡凡的招呼声,黄天乐开着边三轮在杨凡近前来了个极为漂亮的原地掉头,然后将车稳稳停下。
“我是来找你的。”
黄天乐边说边从跨斗里拿起手包,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百元蓝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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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女儿得了脑膜炎!
这才刚刚得到女儿还活着的消息,女儿都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连一声妈妈也没有喊,就得了脑膜炎……
陈经纬觉得自己刚上天堂,却又在瞬间掉落地狱。
看到陈经纬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摇摇欲倒,杨凡赶紧上前一步将她扶住,同时神情紧张地望着女医生问道:
“王医生,我女儿的烧退了吧?”
王医生瞪了杨凡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既然把孩子生下来,你们就要对孩子负责!”
陈经纬眼里满是绝望,颤声问道:
“医生,我女儿真的得了脑膜炎?”
“没得也快了!真不知你这当妈的是怎么当的!”
王医生对陈经纬同样没有好脸色,沉声说道:
“行了,别在这耽误时间了。赶紧去交钱办住院手续。孩子的高烧虽然退下来,症状也暂时得到控制,但病情还没有彻底稳定,需要住院作进一步治疗。”
得知女儿还有救,陈经纬那颗揪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见杨凡像个木偶似的杵那不动,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他一把推开,尖声叫道:
“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去交费!我女儿要是真得了脑膜炎,杨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杨凡没敢吭声,赶紧问王医生要了缴费单据,朝门诊缴费大厅方向急步走去。
到了交费窗口排队,杨凡伸手从裤兜里摸出钱包,下意识地去找卡,随即意识到,1992年的华夏,远远还没进入刷卡的年代。
翻开皮夹数了数,身上所有钱加起来总共才178块。
很快前面缴费的人完事了,轮到杨凡。
杨凡把178块钱连同缴费单递向窗口。
长了张马脸的中年女人看到这把零钱,顿时皱了皱眉头。算好缴费单应交金额后,将单据和钱一块退给杨凡。
“急诊费、药费、住院预交金,一共1584.5元,你这点钱连零头都不够,赶紧回去准备钱,下一位!”
居然要1500多块!
杨凡呆了呆,随即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收费员。
“麻烦您通融一下,我把我的身份证先押这,拜托您帮忙把我女儿的住院手续办了,回头我马上带钱过来拿身份证。”
马脸女人连看都没看一眼身份证,不耐烦地说道:
“我要你的身份证有什么用?”
看着手里这张薄薄的第一代塑料卡片身份证,杨凡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
自己还真是病急乱投医。
不过,杨凡还是想尝试跟对方沟通一下:
“这位大姐……”
女人顿时马脸一板,目含厌恶神情地冲着杨凡嚷道:
“你个大男人哪这么啰嗦?没钱你来什么医院?走走走,别耽误别人交费!”
什么东西!
这么大一个男人也不嫌丢人。
望着低着头有点狼狈匆匆离去的杨凡,马脸女人眼中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杨凡神情黯然地叹息了一声,抬起头,正好看到陈经纬面无表情地站在他前面,只能硬着头皮朝她走过去。
“杨凡,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连女儿的医药费都交不起?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
面对陈经纬的质问,杨凡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低着头站那,像是一个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小学生。
看着杨凡这副窝囊相,陈经纬心中的怨气更浓了。
“我的女儿被你带成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女儿还活着!为什么不早点带她来见我?为什么!!!!”
陈经纬整个人气得全身发颤。
杨凡很想跟她解释,告诉她说女儿因为早产体质弱,打小就各种毛病不断。
房租、伙食费、幼儿园集资费、医药费等等杂七杂八开支,根本不是他每月挣的那点工资能承担得起的。
为此他不仅跟同学借过钱,而且还欠了几个月的房租没交。
可这些事,当着陈经纬的面,杨凡实在说不出口。
哪怕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和憋屈,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咽肚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候,门诊大厅大门方向传来一个男子声音:
“玥玥,我到急诊那边没看见你,医生说你来门诊这边了。刚才停车的时候遇到一个客户,跟他聊了几句,没耽误你的事吧?”
杨凡循声望去,一名西装革履,高大俊逸,气宇轩昂,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给人一种温文儒雅感觉的帅小伙,右手拿着大哥大,腋下夹着包,大步流星朝陈经纬走来。
“陈经纬!”
“杨凡?”
看到杨凡,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喊出对方的名字。
“你来干什么?”
杨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右手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陈经纬,大学期间比杨凡和陈经纬高一届,东华政法大学当年的风云人物,陈经纬众多的追求者之一。
陈经纬的母亲当年强行分开他和陈经纬,跟此人有着很大的关系。
在陈经纬母亲的眼里,陈经纬才是她的最佳女婿人选。
“我让经纬来的!”
陈经纬冷着脸甩给杨凡一句话,边说边向陈经纬迎过去,面上挤出笑容语气急切地说道:
“不好意思,经纬,还得麻烦你专门跑一趟,钱带了吗?”
陈经纬扬了扬鼓囊囊的手包,温和地点头笑道:
“我怕五千少了,所以特意取了三万。来的路上我还奇怪你怎么会突然开口跟我借钱。原来是杨凡找你借钱,是不是他得了什么大病?”
你特么的才得病,你全家都得病!
杨凡心里暗自咒骂着,双手拳头攥得手背青筋毕现,阴沉着脸语气不善地冲陈经纬质问道:
“你干嘛要找他借钱?”
经玮经纬叫得这么亲热!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杨凡两只眼睛瞪得像是能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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