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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里忽有脚步声逼近,那脚步声比女子的重,比寺人的慢,比许桓的急。

小五没有回头去看,这时候还能跟来的,不会是旁人。

只有最想让她死的人。

这兰台那么大,最想让她死的只有裴孝廉。

从在魏国边关起,他腰间的刀便始终准备着砍下她的头颅。

即便身子不好,但脑子没坏,她不会猜错的。

果然,一把弯刀突然横上她的脖颈,那弯刀锋利冰凉,在月色下闪着刺目的寒光。

“魏贼。”

持刀的人一开口便是杀气凛然。

“你活得够久了。”

她对自己说,你看,小五,你没有猜错罢?

是裴孝廉。

是索命的罗刹。

她没有回头,只是怔怔地望着月色,“将军要动手了。”

那人冷声道,“裴某是记仇的人,若非公子不许,你怎会在裴某眼皮底下活到现在。”

小五问道,“将军的仇还没有报完吗?”

她以为辕门那一箭便该算他报完了仇。

裴孝廉冷冷地弯起唇角,“你不死,怎算报完。”

她喃喃问道,“只许将军杀我,却不许我杀将军,这是什么道理?”

裴孝廉冷笑,手中的弯刀又向她的颈间迫近几分,“你一个魏俘与裴某讲道理?裴某不需与你讲道理。”

是了,这世道便是如此。

人为刀俎,原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她浅浅笑道,“将军的刀削铁如泥,顷刻便能碎金断石,想要小五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那人颇有几分得意,“既知如此,怎么不逃,不喊,不求饶?”

在裴孝廉看来,一个人若是到了绝地必要痛哭流涕,必要磕头讨饶,必要骇得不成人样。

她不逃,是因为精疲力竭逃不了。

不喊,是因为兰台太大,来的人即便再快也不会快过裴孝廉的刀。

不求饶没有原因,她才不会向裴孝廉求饶。

向一个嗜血罗刹求饶是最可笑的事,他会在你可怜的求饶声中狞笑着出刀,求饶只会加快他拔刀的速度。

小五笑叹,“将军杀我,便是帮我,我还要拜谢将军。”

裴孝廉冷嗤,“不必在我面前装什么坚贞烈女,公子吃这一套,裴某不吃这一套!”

他竟还提公子。

想到茶室那人,想到那嫌恶的眸光,那刻薄的低斥,倒真不如被裴孝廉一刀砍死。

那人手腕压着锋刀,“我只需将你推下水去,无人知道会是裴某干的。你说,三更半夜的,会不会有人起疑?”

他仿佛不确定般,又来与她商议她的死法。

她平静回道,“将军宽心,不会有人起疑。”

贱命一条,一张破苇席子卷了便拖出去弃了埋了,不会有人起疑。

“是吗?”

“是。”

那人似是凝神想了片刻,继而单手将她提了起来,大力压在阑干上,“那便辛苦你去阎王爷那走一遭!”

滚热的血又从她的鼻间淌了下来,她没有去擦。

和生死比起来,病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要他一松手,她顷刻间便会落入水中,不必再费那个工夫。

裴孝廉这个人惯是单刀直入从不拖泥带水,此时摁住她的那只力道极大的手顿时松了下来,小五失了衡,立刻往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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