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奴杀精修版
  • 魏奴杀精修版
  • 分类:现代都市
  • 作者:探花大人
  • 更新:2024-05-18 10:25:00
  • 最新章节: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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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具潜力佳作《魏奴杀》,赶紧阅读不要错过好文!主人公的名字为小五谢谋,也是实力作者“探花大人”精心编写完成的,故事无删减版本简述:小五混迹魏国军营数载,无人知晓她的女儿身,直到沦为燕军俘虏,被带到燕国公子许桓面前。初时,许桓说她名字低贱,只叫她“魏俘”。她讨好道,“公子觉得不好听,便为小五赐个名字罢。”他轻笑一声,“你在我眼里如同死物,不必有名字。”为了活命,她又建议,“公子带我回燕国罢,我很会侍奉人。”他的话刻薄低冷,“燕宫宫人婢子众多,不缺你一个。”后来她一心想回魏国,许桓却将她困在燕宫,不许她走了。宫门嵯峨,殿高百丈。他宽衣上榻,欺身迫来,“小五,你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魏奴杀精修版》精彩片段


可除了“勾结军师”这一宗罪,其余没有一宗不是真的。
但便是这一宗,她也要为自己辩解。
“公子,奴把陆大人看作朋友,奴并非勾结军师......”
那人目光苍冷,声音凛冽,“你是什么身份,怎配与九卿为友!”
小五心中刺痛,一股酸涩之感传遍五脏肺腑,生生地将眼眶逼得湿润起来。
她是魏国的战俘,如今又在兰台为婢,这样的人的确配不得做陆九卿的朋友。
她低垂着头,一时便将话语噎在喉中。
“饮。”那人倒了满盏,简短命道。
小五双手轻颤着端起角觞,仰起头时眸中清波流转。
第二盏的酒淌过喉间腹内,喉间腹内便似被火烧灼了一般,迫得她喘息益重。
那人不理她的不适,抬手又斟了一盏。
若这便是他的清算,那这清算并不算重。
他们俘获的魏军从来不留活口,不是当了肉盾便是就地坑杀。
即便对待自己人亦素不手软。听说燕庄王十六年那时,也就是大前年了,一位王叔欲谋大逆,被刚行了冠礼的许桓亲手削掉了脑袋,用的便是他每日佩戴腰间的青龙宝剑。
不说从前,眼前便有活生生的例子,槿娘是正统的燕人,不也因一封“通敌”的信被吊起来打个半死吗?
小五谋的是命,是家。
他谋的是权,是国。
他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凡事都要比常人多虑十分,因而虽不杀她,却也疑她。
把她的家书看作是里通外和,把送给陆九卿的酒当作是勾结军师。
立场不同,道义不同,原也怪不得他。
这时候反而再去辩白究竟有没有里通外和,究竟有没有勾结军师,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看到的,必是他站在自己的地位上必然应该看到的。
留她一命,已是格外开恩。
小五腹如火烧,迟迟不肯再饮,低声求道,“公子......奴知罪了......”
“何罪之有?”
她的声音益发低了下去,“公子说的,奴全都认。”
“还有一桩。”
小五恍然失神,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死罪了,竟还有一桩罪。
那人眉心紧蹙,“既是我的人,便当洁身自好。”
小五兀自怔着,那人已失了耐心,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轻易便撬开了她的唇瓣,一罐酒悉数往她口中灌去。
那酒倒得她满脸都是,小五躲不过,连连呛咳起来,分不清到底是酒还是泪。
她紧紧闭着眸子,本能地去抓握那人如钳子一般的手腕,那人却一巴掌下来将她的手打了开去。
酒仍旧在灌。
毫不留情地呛进了她的口鼻之中,她窒得无法喘息,又去抓握那人的手。那人素来嫌恶被人触碰,她毫无力道的抓握仍旧激怒了他。
忽听一声沉闷的撞击,继而酒不再倾灌,小五睁开眸子还不等抹去脸上的酒渍,一双纤细的手腕却被人牢牢扣住,继而被什么东西捆牢了,旋即半张身子被按在了长案之上。
她挣脱不开,只能求饶,“公子......”
她的声音被酒浸得越发娇软,不开口还罢,一开口那人眸色愈浓。
忽地胸口一凉,酒如溪流一般悉数淌进了她的领口,似被灼烧一般冰凉凉却又火辣辣的,胸前的衣袍立时浸出一大片酒渍。
小五瑟然发抖,禁不住轻吟出声。
进而一整罐酒全都倾在了她身上,将她的身形毫无遮拦地凸显出来。
她从未饮过这么多酒,早就被灌醉了,若不是被缚住双手的绑带似被锁在了某处,使她动弹不得,此时她便该瘫软在席子上了。
这桃花酒烧得她面色酡红,烧得她胸口剧烈起伏,她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隐隐约约地看见许桓似乎依旧在她身前。
那人喉头滚动,眼神渐深。
可小五已不知此时置身于何处了。
四围周遭都是山桃的味道,恍惚间好似回到了桃林镇。
云意深深,雾气微浓,那漫山遍野的山桃开得多好啊,夭夭灼灼的一大片,全是粉粉淡淡的颜色。
春和景明,惠风乍起,卷起铺天盖地的一片落英,又向下覆来,在地上铺满厚厚的一层粉瓣,她便躺在那厚厚软软的粉瓣上。
朦胧中好似有人欺身上来,滚热的指腹在她唇瓣上轻勾描绘,她心中一颤,只觉得自己浑身烫得厉害,那人温热的吐息肆意充斥在她的颈窝耳畔。
云倦瓦凉,灯枯焰弱。
桃花酒清甜的味道将整间茶室盈得满满的,她看不清眼前那人的模样。
忽地胸口凉意津津,原先被酒打湿的衣袍自那人骨节分明的指间轻易便被剥了下去。
那人在她耳畔低喃,“小五......”
只有沈宴初才会这般唤她。
旁人是从来不会的。
她好似看到沈宴初正侧身卧在一旁,他的身下亦是厚厚软软的落花,四月温柔的日光透过重重花影打在他的脸颊之上,他眉眼缱绻,温声唤她,“小五。”
连日来的惊惶不安登时散去,小五心里欢喜,她伸手攀上他宽厚的肩头,软声吟道,“大表哥......你来接小五了吗?”
恍惚间那人手上一顿,小五蓦地一凉,方才那温热的人再感受不到了,见沈宴初已转身走了,小五被缚着不能起身,心下一急,叫道,“大表哥......”
但沈宴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朝桃林深处走去,渐行渐远,渐渐地再也看不见了。
小五心中酸涩,迷迷糊糊才睡了过去,便被一盏凉茶水泼得醒来,她一激灵,连连打了几个冷战。
见那人衣袍不似初时整齐,而自己半张身子皆袒露在外。
那人脸色十分难看,话亦是淬了毒一般,“娼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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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成日困心衡虑,郁郁累累,身子便总不见好。
槿娘在日复一日的辛劳中生了怨气,每每怒气冲冲地指责她,“我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病秧子!”
小五心里歉疚,不愿再麻烦槿娘。右臂虽折了未好,但左手还算灵便,如今既能自己行走了,大多也都自己动手。
待到高阳,一行人在别馆落脚,小五与槿娘也安置在了后院的厢房。
连日鞍马劳顿,众人皆困顿不堪。
槿娘一头栽倒在榻上便酣睡过去,呼噜打得震天动地。小五睡不着,在厢房里小憩了片刻,胸口闷得她难受,当下裹紧了斗篷便去院里煎药。
如今已是二月底,天气暖了许多。别馆有一株山桃花开得极好,她见了十分喜欢。
少时家住桃林镇,每至春日,漫山遍野都是桃花。病中的父亲也是喜欢桃花的罢,因为每至花开,他都舒眉软眼地对她说,“小五,山桃开了,你去玩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若得了空闲,她便一个人跑到桃林中,桃树高大,她爬到粗壮的枝桠上恣意躺着。
那满树粉粉淡淡的山桃花多美呀,暖和的日光温温柔柔地洒在她的小脸蛋上,洒在她的小肚皮上,洒在她的小脚丫上。
就像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小小的她。
小小的她真想这辈子便住在山桃树上,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
但不敢耽搁太久,怕父亲饿了、渴了,怕父亲无人照料,躺一会儿便匆匆跑回家去。
她会折一大捧山桃花抱给父亲,父亲会仔细插进陶罐里。但总留出一枝来,亲手插进她小小的发髻,父亲看着她的时候满眼含笑,“小五簪着桃花多好看啊!”
如今父亲故去也近七年了,再没有人为她簪过山桃花。
她心中一动,伸出左手折了一枝,垂头簪在髻上。
便似父亲当年为她簪花一样,她心里欢喜。若父亲还在,也一定还会笑着望她,说一句,“小五簪着桃花多好看啊!”
“你在干什么?”
有人淡淡问道。
小五瑟然打了一个冷战,蓦地回眸去看。
是日天朗气清,山峦为晴雪所洗,鲜妍明媚,碧桃一株,开得十分明艳。
但许桓正负手立在身后,眸光定定,意味不明。
这是小五自辕门之后第一回见到许桓。
一个魏俘,簪什么桃花。
他必定是嫌恶不喜的。
她不知道自己簪着桃花究竟有多好看,慌得抬手便扯了下去,仓仓促促地藏在身后。
她心慌气短,垂下眸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公子恕罪。”
那人没有说话,她便垂头立在原地局促地站着。
好一会儿过去,那人问道,“你喜欢桃花?”
她忙回道,“不喜欢。”
先前他说要烧光魏国的荠菜。
为了吃黄河鲤鱼,他还要命人吞了大梁。
小五不敢再在他面前说实话,否则,他定然要命人将魏国的桃树全砍了。
那人微眯着眸子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打量着她。
愈是静默无言,愈是惴惴难安,小五屏声息气,只听得见自己的心如枞金伐鼓般慌乱,忽而听见药罐子咕嘟咕嘟沸了起来。
忙转身去掀开罐盖,虽左手有诸多不便,但也不是毫无办法。把药碗置在一旁,一勺勺地将药汤盛出来便是,不必端起药罐,便不必费什么力气。
只是因为身子虚乏,左手微微轻颤。
那人问道,“怎么是你自己煎药?”
小五便笑,“我已经好了。”
他闻言上前一步,不过是抬手一推,便将她轻易推在地上。
小五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片金星缭绕,一颗脑袋昏昏沉沉地抬不起来,却又似颅内有人在奋力击鼓一般,咚咚击打个不停。右臂疼得厉害,胸口依然如堵了巨石一般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捂着胸口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眼前的人渐渐清晰,她讶然望他,却听那人道,“这便是好了?”
小五面如纸白,声音飘忽着,“虽没有好全,但公子若有吩咐,小五都能做。”
她知道许桓还算愿吃她做的饭菜,便赶紧问,“公子可想吃什么,我这便去做......”
许桓没有理她,只是淡淡命道,“召那婢子来。”
远处立即有人应了,很快将槿娘带了过来。
槿娘最想做的事便是在许桓跟前侍奉,如今真有这样的机会,她哪里肯放过,此时扑通一下跪在许桓面前,盈盈笑道,“奴给公子磕头了。”
那人神情冷冽,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地上的槿娘,一双凤目冷艳凌厉。虽只是负手立在那里,但那通身天潢贵胄的气度已然摄迫过来。
槿娘兀自笑盈盈地开口,“公子还记得奴的名字吗?奴叫槿娘,是......”
他眉心紧蹙,齿间逸出简单的两个字来,“杖责。”
槿娘骇得大惊失色,跪伏在地不住地告饶,“公子!公子恕罪!公子饶命啊公子!奴做错了什么......啊......”
便见裴孝廉一手拖着槿娘的臂弯,一手捂住了槿娘的嘴巴,往前院拖去。
许久都听见槿娘极力挣扎的呜咽声,很快呜咽便变了惨叫。
便是在后院,亦将她的惨叫听得清清楚楚,“啊!救......救命......啊!公子!将军饶命......啊!啊!啊!啊......”
小五不忍,便向许桓求情,“公子开恩,饶了槿娘罢。”
那人薄唇紧抿,刀削斧凿般的脸庞在山桃之下没有半分温和。眉峰分明,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那强烈的压迫与威慑使小五不敢再说什么。
就连她自己都还是戴罪之身。
初时还能听见槿娘告饶声,后来便只余下撕心裂肺的哀嚎,再后来,哀嚎声也小了下去,再就听不见了。
这一日饮过汤药,军中的医官便来把了脉,不曾说什么话便掩门出去了。
透过直棱木纱窗望去,能看见廊下立着一人,那医官便立在廊下恭敬回话,“伤势太重,军中又艰苦,没有上好的药材,尤其回蓟城路途遥远,车马劳顿,这姑娘的身子大抵是比不得从前了。”
廊下的公子顿了片刻,继而刻薄低冷说道,“弱些也好,省得杀人。”
那人身姿如芝兰玉树一般立着,没有一丝晃动,她想,他的神情必也是淡漠疏离的。
小五心中酸涩,许桓的意思她已明白。
不必再用心医治,慢慢熬着便是,熬不下去了自然就死了。
不必直接动手,却能落一个厚待战俘的好名声。
着实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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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愈发握紧了她,轻叹道,“陆九卿,你外祖父去的时候,你母亲不在跟前,你就留在我身边,替你母亲为我送终罢。”
宸嬷嬷也含泪劝道,“表小姐就留下来吧,这么多年,老夫人都惦记着文君小姐和你呢!”
陆九卿从来没有被坚定地选择过,就连大表哥也从未对她有过什么承诺。如今外祖母坚定地要她留下来一起等,她心中不忍,便也留下来了。
她想,便陪外祖母等一等舅舅与大表哥的消息罢。
沈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虽不中用了,但只要还能喘一口气儿,你舅母便不敢怎么样。你且宽心住下,夜里就睡在外祖母这里,我们祖孙俩儿好好说说话。”
陆九卿点头应是,当日便留在了沈母屋里。
沈母虽已年老重病,但沈家主母的威严还是在的,因而关氏与沈淑人一时也不敢再公然寻陆九卿的麻烦。
倒是沈宗韫十分殷勤,药草、新衣、首饰一样一样地往她落脚的耳房送来。
陆九卿一样也不肯收,样样拒之门外。
陆九卿越是闭门不纳,沈宗韫越是疯狂往她耳房里送。
沈家家大业大,搬来安邑时光是珠宝珍品便有几大箱,沈宗韫成日钻进箱子里挑挑拣拣,挑到满意的便凑到沈母房里来,借机送给陆九卿。
沈母虽觉得没什么,总说,“宗韫给你,你便收着。”
但陆九卿一再谢绝。
沈家的东西,她向来不碰。
沈宗韫不肯带走,她便都留在沈母房中,绝不在自己住处留下一星半点。
果然,关氏与沈淑人很快便来算账了。
母女二人给沈母请了安,便冲陆九卿阴阳怪气起来,“真是好手段,跟了宴初三年,如今宴初在外征战,生死不知,这又开始勾着宗韫了。”
陆九卿跪坐沈母一旁,端着药碗的手一顿,垂眸没有回话。
沈宗韫低声解释,“母亲,是我自己......”
“住口!”关氏拂起袖子蹙眉斥道,“我关青词怎会养出你这么个败家子!”
迫于母亲的威势,沈宗韫不敢再说什么。
关氏继续道,“这都是沈家的公产,所有的东西,一样不剩地全拿回去!”
沈淑人温婉提醒道,“不但是祖母这里的要拿回去,姚陆九卿房里更是要好好搜一搜,免得私藏了什么,和偷可没有什么区别。”
关氏闻言点了头,便有两个婆子将沈母房里的首饰全搬走了,沈淑人又亲自带了两个婢子进耳房搜查去了。
陆九卿没什么好担忧的,手中的药碗端得稳稳的。
她什么都没有拿,不必担心。
不久便听耳房内猛然尖叫起来,即便陆九卿心里坦然,依旧被这尖叫声惊了一跳。
顷刻便见沈淑人提着裙袍跑了过来,手中举着一支山桃花簪子,叫道,“姚陆九卿,你敢偷我的簪子!”
陆九卿怔然站了起来,开口时不卑不亢,“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母亲留下来的,当年一入沈府便被沈淑人抢走了。如今不知怎的,竟出现在她的耳房里。
不用想便知是沈淑人做的手脚。
陆九卿肃色,“我没有偷。”
沈淑人秀眉一拧,“鬼话连篇!你没有偷,又怎会藏在帛枕下面?”
关氏讪笑起来,慢条斯理道了声,“沈家可容不下梁上君子。”
陆九卿脊背挺直,不肯自认。
倒是沈母沉声说了一句,“陆九卿不会偷。”
陆九卿心里一暖,外祖母是头一回护她。
沈淑人不满叫道,“祖母为何护着她?她在外三年,军中什么人没有,还不知要学成个什么样子,她现在坑蒙拐骗可是样样精通......”
“说什么浑话!”沈母抬高了声音,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
她原本病重,此时益发止不住地喘了起来,待缓过来才继续道,“陆九卿在外都是跟着宴初,怎会学坏!”
关氏沉着脸,面色便不好看了,一时没有再说话。
沈淑人揶揄道,“祖母不知,我差人打听过了,姚陆九卿曾被燕人俘虏多日,听闻燕国公子沈宴初暴戾霸道,杀人如麻,那么多魏军都死了,怎么偏偏就她活了下来?她呀,指不定早沦为了燕人的玩物!”
陆九卿脸一白,却听沈母厉声喝道,“休要胡言!”
这一动怒,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陆九卿忙去为沈母抚背,轻声唤道,“外祖母......”
关氏不痛不痒劝道,“君姑不必动怒,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沈母不曾理会关氏,待缓过气来又道,“淑人,那是什么样的簪子,给祖母看看。”
沈淑人便也行至榻前,双手奉给了沈母,还撅着嘴道,“祖母可要给孙女儿做主。”
沈母拿起那支山桃花簪子在眼前仔细端量,片刻眼中含着泪花,“这是文君的,我见她簪过,她很喜欢......”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无人说话。
沈淑人就要伸手去拿,“如今早就是孙女儿的了。”
沈母沉下脸来,“文君留下的,自然是陆九卿的。”
说着便将簪子塞进陆九卿手中,陆九卿攥在手心,握得牢牢的。
沈淑人急了,又要从陆九卿手中夺去,“祖母怎么向着外人?”
沈母冷声斥道,“青词,看看你养的女儿,可有一点儿规矩?”
见沈母斥责沈淑人,关氏没脸,只得喝止,“淑人,不得对祖母无礼。”
“如今你夫君与长子皆在外谋事,存亡未卜,你们却搅得家翻宅乱,真是丢尽了沈氏祖宗的脸面!”
关氏落了个没脸,只得拂袖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悻悻走了。
陆九卿握紧簪子跪了下来,“多谢外祖母护着陆九卿。”
沈母摸着她的脸,手指轻颤,良久长叹了一声,“陆九卿呀!”
陆九卿不知道外祖母这一声叹里究竟想到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原本是想说些什么,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罢。
陆九卿恍然出神。
手中一空,继而一支长簪斜斜插进了她的髻中。
是外祖母亲手将母亲的山桃花簪插入了她的发髻。
陆九卿眼眶一热,滚下泪来,她伏在沈母的膝头喃喃低唤,“外祖母......”
她想,若是母亲还活着,也一定会似她这般伏在外祖母的膝头,好好地偎在外祖母的身边罢。
母亲临终没有得到的,她替母亲得到了。她便似一根纽带,将活着的外祖母与故去的母亲紧紧联系在一起。
有眼泪滴到了她的颈窝。
温温热热的。
那是外祖母的眼泪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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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不知道她与槿娘算不算朋友,也许魏人本来便不该与燕人谈什么朋友。
她想走,槿娘也想让她走。
帮衬也好,谋私也好,利用也好,合作也好,先前的恩怨不谈,嫌隙也不谈,因了一个共同的愿望,她与一个燕人走到了一起。
雨一停,便同去西林苑采了苜蓿,也摘了艾蒿。
园中的野草被雨水冲洗得青意盎盎,地面泥泞,把丝履沾满了土黄的泥斑。
提着竹篮到了庖厨,艾草洗净后下锅焯水,其后剁碎出汁,全拌进糯米粉里,最后揉成青色团子放于鼎中蒸熟。
苜蓿洗净剁碎,拌入猪肉,加足了佐料,面皮擀得薄薄的,包出来肚皮又鼓鼓的,馅大皮薄,小巧好看。
待青团蒸熟,饺子煮好,已是小半日过去,并不需多说什么,默契地由槿娘端着往青瓦楼侍奉。
槿娘极少有这样的机会在许桓面前露脸,因而特地换上了他赏赐的华袍,簪戴了他赏赐的金钿花。
她知道自己新的人生也许便是从今岁清明开始,因而整个人看起来踌躇满志,走起路来亦是摇曳生姿。
她回来的时候满面春光,“公子夸赞我两次,一次夸我穿得美,一次夸我做的饺子很好吃。”
还释然一笑,“公子到底是喜欢我的,先前总没有机缘,今日我去侍奉,见公子目光缱绻,数次都停留在我身上......”
她也对未来抱有畅想,她眉飞目舞地说,“公子还问我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大约不久便会命人去易水接我父亲母亲还有哥嫂来,他们从未到过蓟城,定要被蓟城的滔天富贵迷了眼。”
“他们若来,便给他们置座大宅子和田产,也不枉他们养出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来。”
“他们定然想不到,靠儿子并没什么用,到头来还得是我槿娘来给他们光耀门庭。”
“将来公子南面称尊,他们的富贵寿考又何止于此!”
槿娘说起这些的时候神采奕奕,满面红光。
小五想,她不如槿娘。
她没有承欢膝下的机会,不能回报顾复之恩。
她六亲无靠,也没有衣锦荣归的机会。
她在燕国就如丧家之犬,孑然无依。
但愿求仁得仁,求义得义。
槿娘是个守信的人,她依约把小五的信送了出去。
她求的“仁”原该是唾手可及。
她是土生土长的燕人,又常在前院进出,即便离开兰台府的大门也从来无人阻拦,于她而言送信实在是最简单不过的事罢。
然而,槿娘没有求来自己的富贵前程。
信才送出不到半个时辰,她便被抓回来打了个半死。
小五也是被裴孝廉亲自捉拿归案的。
裴孝廉还是一如既往地黑着脸,他手下的人三五下便将小五捆了。
这些人力道极大,小五反抗不得,心里明白定是送信的事败露了,但定要装作不知道,先得问个明白不可。
“将军,奴犯什么错了?”
裴孝廉的声音能掉得下冰渣来,“犯了什么错你自己清楚!”
小五还想辩白,裴孝廉已拿起一块破布将她的嘴巴堵得死死的,“有什么话到公子面前分辩!”
她被押着穿过几重门厅,又穿过几重院子,尚未到茶室便一眼望见槿娘倒吊在青松上,身上的袍子血渍斑斑,人一动不动的,已不知昏死多久了。
小五心惊胆落,看着槿娘的惨状已是愕然失色。想叫起槿娘,口中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被裴孝廉推搡着跌跌撞撞地进了茶室。
裴孝廉旦一松手,她便被推倒在席子上,扑通一下摔得肩膀生痛。
“公子,魏贼已带到!”
“无礼。”
那人淡淡抬头,言语清冷。
裴孝廉闻言垂头拱手,声音也低了下来,“末将知罪。”
“松绑罢。”
那人平静地说话,语气疏离。
裴孝廉虽不情愿,但到底拿佩刀挑开麻绳,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小五扒掉身上凌乱的麻绳,急切地跪了下来,“公子快救救槿娘吧!她看起来很不好......”
那人抬眸,清冷得有些凉薄的眼神仍像初见时那般,听了她的话仿佛十分奇怪,不紧不慢问道,“哦,她怎么了?”
小五双目泛红,她暗咬着唇,“他们打了槿娘,她被吊在树上昏死过去,身上很多血......”
那人声音一沉,“我问的是,她做了什么事?”
小五忐忑不安,只是低着头,槿娘做了什么事,他怎么会不知道。若不是他的命令,谁又敢把槿娘打成这个模样?
明知故问,不过是逼她自己认错罢了。
她隐约知道自己是不必死的,但槿娘却有可能会死。
虽一早槿娘便说了,若受罚是她自己的事,不必小五来管。
但要离开兰台,便非要有人帮她不可。
小五轻声开口,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去,“奴求槿娘帮忙送信,槿娘并不知道信到底给谁,是奴的错,公子不要怪罪槿娘,请医官看看她罢!”
那人原是闲闲靠在榻上翻弄着竹简,此时闻言慢条斯理地往前探来,好似饶有兴趣般,“哦,是什么信?”
小五在他的审视下无处遁逃,声音轻颤,“奴给大表哥写的信。”
“信上写了什么?”
小五咬牙,“是家书。”
那人便抖开了手中的信简,挑眉道,“一封诉衷肠的家书,认得?”
她抬头望去,原来他方才手中一直把玩的便是她的信简。
她怯怯望他,那人凤眸深处已是薄怒涌动,片刻将信简扔到了她脸上,扬声斥道,“从未听过俘虏还能与人私通书信的!”
小五脊背一凉,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严重的事。如今沈宴初是魏国公子,她又成日在燕国公子身边,但凡在信里透露出点什么王室机密,对燕国都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这是细作才能干的事。
她是战俘,不管信里写了什么,这都是细作才能干的事。
尤其不久前她还与魏国探马来往,瓜田李下,怎么说都是说不清的。
再想想,这已经不是什么家书了,是国事,是燕国与魏国之间的事。
小五将信简紧紧攥在手中,不敢抬头,只是低声回道,“公子恕罪,奴只是想念家人,再不会写了。”
那人轻笑,“写罢,写个够。”
小五愕然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便见许桓将案上的竹简全都扔来,又扔给了她笔墨。
“笔墨赐你,一字也不许差。”
小五不敢逆他,忙去捡起羊毫与竹简来,还想再寻个书案。
那人却眼风扫来,冷道,“跪着。”
与槿娘所受责打相比,这算不得什么责罚。
小五依言跪正了,央求道,“奴这就写,求公子命人去看看槿娘罢!”
那人面色凝霜,微眯着眸子不言。
小五便不敢再求情,执起笔来蘸了墨,俯下身去抄起了信简。
反复写了也不知有多少遍,总有几百遍了罢,一颗脑袋垂着木木沉沉的,腰身与手臂酸了又麻,麻了又酸。
若要直起身来缓上一缓,便见那人神情冷肃,居高临下地睨着。
那人就在案后闲坐饮茶,丝毫没有要她停笔的意思。
果然是要她一次写个够。
小五不敢偷懒。
但真是写得够够的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约已经很久了罢。
一滴殷红的血滴到了竹简上,发出“吧嗒”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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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开了燕军大部,陆九卿不敢再往西南走。
既怕沈宴初的人追来,又怕姓孟的将军杀个回马枪,因而掉头走马沿着天璇星方向往南面疾去。
约莫又赶了快一个时辰的路,正是人疲马乏的时候,料定离姓孟的将军已相距有百里以上,一颗心这才将将松快下来。
月色如水,照得天地一片清白,遥遥可见一座柴门小院亮着微黄的烛光。
再驱马往前走去,月色下看得出小院不大,只有三间房舍。
陆九卿按辔徐行,到了近前便滚鞍下马,叩响了柴门。
院中的狗闻声狂吠起来,听得见几只母鸡咕咕哼叫了几声。
不多时便有一妇人披着皮袄提着油灯推开堂屋的门,朝柴门处问道,“谁啊?”
陆九卿牵着马,隔着柴门答道,“路过此处,想在嬢嬢家借宿一晚。”
那妇人忙应了一声,喝了几声院中拴着的黄狗,“阿黄,闭嘴!”
黄狗听见女主人的呵斥,夹着尾巴退到一旁去了。
那妇人开柴门迎陆九卿进了院子,看着倒是慈眉善目的,笑道,“快进来罢,这鬼地方穷乡僻壤的,真是难得看见人。”
陆九卿谢过了妇人,问道,“只有嬢嬢一人住在这里吗?”
妇人道,“夫君去打猎还没回来,上面还有个老君姑,就在堂屋里睡着呢!”
陆九卿又道,“这附近怎么只有嬢嬢一家人?”
妇人道,“村子离这儿也有十几里呢,夫君是猎户,前些年从村子里搬出来了,在这住着也好,靠砍柴打猎倒也能养活一家子。”
说着话妇人又引她往一旁的小厢房走去,“夫君还不知能不能回,今晚你便安心睡在这里。”
陆九卿心中感激,谢过了妇人。
到了屋外,妇人推门而入,借着油灯的光亮点了烛台,又问,“你饿不饿?”
陆九卿早就又冷又饿,闻言赶紧应了,“饿。”
妇人好心道,“嬢嬢给你做碗热汤面,还有年前腌好的猪腿肉,你先把炉子生起来,虽是正月了,但这时候夜里不生炉子可是要冻出人命来的。”
妇人说完话便掩了门去举炊了。
陆九卿欣然应了,生起炉子,将青龙剑随手搁至矮榻上,四下打量着自己所在的这间屋舍。
屋舍不大,一角还放着一双不算新的麻履,尺码不大。一旁的木架子上挂着一件半旧的男子衣袍,看着亦不算太大。
由此推断这妇人大概是有个儿子的,儿子此时亦不在家。
山里的夜十分安静,黄狗安静地窝在一旁,能听见妇人剁菜的声音,还听见有老媪颤颤巍巍的声音,“我儿回来了吗?”
妇人道,“君姑,夫君还没回来呢。”
老媪便轻斥,“馋妇,才吃了饭又自己偷食儿!”
妇人不再回她,没多久果然端来了热汤面,还切了一大块腌猪腿。
陆九卿已数日不曾饮过热汤,谢过了妇人,将汤面喝的一滴汤都不剩下,那么大块的腌猪腿她也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你瞧瞧,吃得多香呀!”妇人瞧着她啧啧笑道,“我儿比你大几岁,我看见你呀就好似看见我儿似的!”
陆九卿没再问妇人之子,言多必失,少问便少出错。
见她累了,妇人收拾了碗筷便出去了,还道,“快睡吧!”
陆九卿吃饱喝足,又有卧榻火炉,迷迷糊糊就要睡去,忽听院中黄狗吠了两声,继而那黄狗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陆九卿兀自惊醒。
听见妇人出了门,低声嗔道,“今日怎么这么晚才回?”
来人大抵便是妇人口中的夫君了,那猎户粗声粗气地回道,“竟打了两头野猪,左右吃不完,我便拿去镇上卖了,可卖了个好价钱!”
听见去了镇上,陆九卿立时警醒起来,凝神去辨外面的动静。
妇人忙“嘘”了一声,提醒道,“小点儿声,有人借宿,眼下已经睡了。”
那猎户果然压低了声音,“什么人?”
妇人道,“不过十六七岁,我看和儿子差不多大小,又冻得不轻,赶紧叫他来了。”
猎户的声音愈发低了起来,“你仔细看看,借宿的可是文书上这个?”
陆九卿心里咯噔一声,蓦地坐起身来,本能地抓紧了青龙宝剑。
那猎户拿的定是缉拿她的海捕文书。
隐约听见夫人惊讶的声音,“正是此人......”
猎户便低声斥责起来,“你干的什么好事?随随便便就叫人留宿,这可是大案要犯!”
妇人急得快要哭了起来,“夫君,那怎么办呀!”
猎户便道,“还能怎么办,割了首级送去易水领赏,后半辈子你我可就发达了!”
妇人拦住了他,“你砍过人,已经惹了一身的官司,可不要再生事了呀!”
猎户便斥,“愚妇之见!”
陆九卿听了个清清楚楚。
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原本只是借宿一晚,天明了便动身赶路,如今却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那嬢嬢是个好人,猎户却是个要谋财害命的。
她起了身,将木枕在棉被中裹成人形,继而悄然行至门口,缓缓拔出了青龙剑。
好一会儿没再听见动静,陆九卿耐心蛰伏,手中的青龙剑被她捏出了汗来。
柴院里的黄狗与母鸡大概已经睡了,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听见有人蹑手蹑脚地逼近,在门口轻声叫道,“小兄弟,睡了吗?”
是妇人的声音,但亦有猎户稍重一些的脚步声。
陆九卿没有应答。
手里的青龙剑微微发颤。

小五什么都懂。
她心里虽酸涩无比,却还是抬眉笑笑,轻声问道,“公子想喝鱼汤吗?魏国的鱼汤很好喝,我从前总给父亲做。”
他大概也觉得就要告别了,竟破天荒地点了头。
她笑了笑,垂头走到帐外,低声问起陆九卿,“公子要吃鱼,大人可有法子?”
陆九卿抬眉望了一眼这外头的冰天雪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道,“去禀公子,今晚便能喝上鱼汤。”
小五笑着应了,萧瑟的冬风迎面如刀割,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遥遥可见对面旌旗猎猎,那是魏军的大营。
她心中酸涩莫名,一时想了许多,想到故去的父亲母亲,想到遥不可及的大表哥,想到自己也就要被埋进坑中,然而就连脚下的大地都已不再是魏国的山河。回过神来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好似方才什么都不曾想过。
这天又下起了雪糁子,打在脸上又凉又疼。小五转身回了大帐,换上最乖顺听话的模样,见许桓正垂眸细看案上的羊皮纸,那是这三月来燕军所攻占的地图,触目惊心的一大片。
小五从炉上取热水仔细冲泡了一壶茶,小心端放到长案一角,说道,“陆大人已命人去捕鱼了,公子今晚定能喝上鱼汤。”
那人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灼灼依旧盯着地图。
她是俘虏,许桓不愿听她说话,她便也不怎么说话,做完了活计便安静地立在一旁。
不管怎么说,死前能烤烤炉子也是一件极难得的事。
好一会儿过去,那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问道,“你也是魏人,你家在何处?”
小五一怔,随即道,“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已经没有家了。”
“那你从军前住在何处?”
她低声道,“住在舅舅家。”
那人好脾气道,“来,指出来。”
小五不敢惹他,因而上前在地图上凝神细细看去,地图虽粗略,但大梁的位置倒是清晰可见。
她抬手一指,“此处。”
却见许桓勾唇一笑,“不出明年,此处便将是燕国的疆土。”
他是要吞并魏国的国都,甚至要蚕食整个魏国的舆图。
小五定定地望着他,一时胸口发闷,郁郁难解。
她垂着头不再说话,那人偏偏要问,“你觉得如何?”
小五顺着他的话回道,“公子运筹帷幄,自然所向披靡。”
那人笑了一声,不再理会她。
帐内一时寂无人声,她只听得见自己砰砰乱响的心跳与那人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听到有脚步声临近,接着是陆九卿挑帘进帐,禀道,“公子,鱼已捕来。”
小五如蒙大赦,赶紧跟着陆九卿离开大帐。
帐外还是刺骨的冷,鱼篓便放在她常去举炊的营地,里面是三两尾活蹦乱跳的金鳞赤尾鲤鱼。
炖鱼并没有什么难,她从前炖给父亲吃,后来炖给大表哥,他们都很喜欢。
从宰鱼开始,刮鳞,洗净,下锅,挖荠菜磨破的指尖还没有好全,冰凉的水又刺得一双柔荑又麻又疼。
一抬头瞥见不远处有燕兵晾在帐外的战袍,虽是冬日,但看着已经晾干了。
她想,她要活着,要活着逃回魏国。
也许今夜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在脑中反复盘算着,如何放松许桓的警惕,什么时机出营,要不要偷一匹马,又怎么骗得过辕门的守卫,出了燕军大营该往何处逃,又要多久才能奔至魏营。
没有一步是容易的,但凡被发现,定难逃一死。
灶台上的青铜釜已经咕嘟咕嘟滚出热气,鱼汤就要好了,她起身前将酒樽架到了炉子上。
待将小鼎端回大帐,夜幕已经降临,许桓正与陆九卿坐于席上闲谈。大约是就要凯旋归国了,因而看起来兴致不错。
她将小鼎置在案上,甫一掀开盖子,浓浓的鱼香顿时盈满大帐。
见许桓与陆九卿皆向小鼎望来,小五试探问道,“魏人吃鱼最喜饮酒助兴,小五多事,方才也烫了酒......公子与陆大人可要饮一杯?”
许桓挑眉问道,“没有喜事,为何饮酒?”
小五垂眸,“魏国在公子脚下,魏鱼亦在公子鼎中,难道不是喜事?”
“就连魏俘亦在公子的中军大帐。”陆九卿笑道,“臣陪公子小酌一杯罢。”
许桓倒也没说什么,微微点了头算是应允了。
小五捧来酒樽,酒樽早已烧得温热热的。置了角觞,拂袖分别为二人斟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岂其食鱼,必河之鲤。
黄河鲤鱼与别处不同,肉质肥厚,细嫩鲜美,独有的金鳞赤尾十分好看,她炖得又尤为入味,连半点泥腥气都无。
小五偷偷抬眉去看许桓,他喝了几勺鱼汤,也夹了一口鱼尾巴,饮了一觞酒。席间与陆九卿说的大多都是燕国王室的事,并没有刻意防备她什么。
想来是因为她早晚要被赐死,因而听见也并不打紧。
说什么“王叔不安分已是数年,如今我远在魏国三月有余,他在蓟城必有所动作。”
另一人便道,“燕人尚武,公子手中的虎符便是天下间最好的东西,抬手便可号令三军,王叔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朝中爪牙无数,祖母又对他十分偏爱,早晚都是大敌。”
陆九卿不以为然,“密探传来消息,王叔近来生了一场大病,深居简出,就连门客都不怎么见了,公子不必忧心。”
许桓眼眸微眯,“他一向康健,这病便蹊跷,命人盯紧了他。”
陆九卿正襟危坐,肃然应了。
不久又听许桓道,“我总听阿蘩念起你,她的心思你可知道?”
陆九卿一顿,“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敢肖想。”
许桓低低地笑,“她才十六,能懂什么。”
陆九卿笑道,“是。”
小五听得心神不宁,他们说得越多,她便听得越多,听得越多便死得越快。她巴不得他们喝得烂醉如泥,她也好趁机脱身。
偏偏酒过三巡,二人都毫无醉意。
他们不醉,她便不停倒酒,觞中甫一见底,她应时满上。
她不信灌不醉许桓。
这世上哪有千杯不倒的人。
哪知许桓竟侧过脸来,抬袖将角觞递到她跟前,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魏俘也饮一杯。”
他有洁癖,就连碰人一下都不能,又怎会愿意要她沾染自己的角觞,因而小五也不慌,从容回道,“小五不会饮酒,这便去为公子与陆大人煮碗面暖暖身子。”
许桓果然收回角觞自顾自饮了,小五顺势起身退了出去。
一离开中军大帐,她便疾步往营地走去,见四下并无人留意,赶紧寻了早便藏好的燕兵衣袍躲在暗处匆匆穿戴妥当,继而扮成燕兵模样大大方方地去牵了马,大大方方地出了辕门。
守卫倒是问了一句,“干什么去?”
小五粗声回道,“陆大人的密使,要往蓟城送信。”
陆九卿是许桓的军师,与蓟城的人来往再自然不过。若不是方才在帐中听见他们闲话,小五还寻不到这么好的由头。
那守卫没有起疑,当即便放她走了。
一切顺利地出乎意料。
此时正值隆冬,北斗勺柄直指正北,而魏军大营正在天璇星方向。旦一离开辕门,辨明了方向,小五朝着魏军大营便打马狂奔。
马嘶鸣一声,拔蹄而起,似通人性般跑得飞快。
三尺皑雪映得天地壮阔,这十里八外,渺无人烟,遥遥望见五十里开外魏军大营火光冲天,在这寂白的夜里分外夺目。
她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见到大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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