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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人？”竖眸轻轻转动，落在了余环声的身上，“刚才的裂隙，是你开的。”
余环声愣着愣着，突然笑了。
他竟然差点把主角团最后一位给忘了。
真正的战力天花板，还是货真价实的龙。
终于来了……
刚想说话，他突然脸色一变。
好疼！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疼，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密密麻麻刺入皮肤，稍一呼吸，那些冷硬的痛楚便贯穿肺腑，疼痛灼烧过心脉，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血一样的红色吞没视线，疼痛却半分未减。
好疼……好想回家……
他眼前大片昏黑，听不见半个字。口鼻之间流出的血和泪水很快浸湿了脖颈，慢慢流向巨大的池塘。
微弱的光点急促奔来，落在余环声耳朵里，直奔心脉。
彻骨的疼骤然有了呼吸的机会，他大口喘气，手掌里抓着吐出来的血，身体却因为冰冷刺骨的痛缩了起来。
好想回家……
他不要在这个狗屁游戏世界待了，他现在就要回去。
蜷缩着的身体被什么人生生掰开，喂了点什么。
他仿佛听见四肢断裂的声响。
那不是他的。
“莲生大人，我弟弟，我弟弟快要死了，您救救他吧！”
“吾，听闻你们想离开。”
“……都是我的主意，和弟弟没有关系！莲生大人，求求您饶了阿蓬吧，阿蓬快死了！”
“他是被选中的孩子……你为何……要离开……”
“我，我不想变成藕做的傀儡，我……不想死。”
“吾不杀人，藕体是新生，赐予你无病无灾，无痛无忧。活在莲生境中，众人皆永生。”
“可是，可是……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变成莲藕！我见过走出这里的大人，他们离开没到半个时辰，胳膊和头都掉下来了！”
“不可离开……这里最安全……”
“莲生大人，您出去过吗？”
“吾……从未……吾在这里诞生，亦在这里永生……”
“莲生大人，求求您了！书上说这世上是有山谷的，谷间有风和砂石，人是会老去与死亡的，可以触碰绿色的草，会受伤和流血……我想去体验一切的一切！”
“吾……特创造此地保护你们。吾的血肉分食给你们，以供饱腹；吾的孩子供给你们，绵延子嗣；吾的汁液浸泡你们……极乐之境，有何不好？”
“不！我不要这样。我会带着阿蓬出去，哪怕刀山火海，我也要出去！”
“莲生大人……傀儡愿意活在虚幻里，可我不愿意！”
少女的声音淹没在气泡里，咕咕嘟嘟冒出一串，又是沉闷的撞击声，最后归于死寂。
“没有灵力却能扭曲空间的人类，我还是头回看见————张嘴把这个吃了，止痛的。”
流入口中的香气异常刺激，余环声蓦地睁开了眼。疼痛已经消散了不少，余下的几分分布在四肢的部分，像跑了半马一样酸痛难忍。
“好点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余环声才发现他躺在微生朔的腿上，正被羸弱的灵气包裹着。而空间里绝大部分的灵气，全然汇聚在半空中的少女身上。
他实在没力气动弹，便扬了扬下巴，虚弱地问：“师迹怎么样？”
“命保住了。”沾着血迹的手在破破烂烂的黑雾篷上擦了擦，重新放回余环声额头上。微生朔苍白的脸上没太多情绪，只是松了口气。
枕着别人的腿，余环声也不好意思乱动，勉强支起脖子想要看看打到哪一步了————
破空而来的少女不费什么力气，几拳头就打碎了张牙舞爪的横生藕节。金光闪过，原本庞然大物的莲生境主被踩在地上，生生压碎了那颗藕做的头。
“好……强！”余环声愕然，却忽然感到微生朔身体绷紧了起来。
地面上残存的红色藕丝并未消失，反而是纠成一团，沿着“阿莲”的外壳缓缓向上，牵住了阿蓬的手。
小男孩的身体节节断裂，从中涌出无数猩红色的莲子。血红色的莲子霎时间滚落的到处都是，像眼泪凝成实体，铺天盖地。
转瞬的功夫，空气中下起了红色的雨。
粘稠的液体沾上身体的瞬间，眩晕感席卷而来。
“什么东西……”少女还在环顾四周，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沉了下来，被蜂拥而来的藕丝抓住了脚踝。灵气的光粒四处逃窜，在挣扎中归于暗沉。
赤红池塘里，咕咕嘟嘟冒着气泡。
鲜嫩的藕体从中生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盘根错节地长出无数身躯。藕生藕，莲生莲，一张稚嫩的脸孔在藕体的中心睁开了眼。
阴沉庞大的气势汹涌席卷，天空上阴云密布，猩红色紧随其后的膨胀开来。
“从这里离开，莲生境不欢迎外人。”
阿蓬，或是说新的莲生境主，下达了逐客令。
几乎身体崩溃的师迹红着眼圈，勉强撑着气息问：“为什么要成为新的莲生境主，他死了……你们明明有逃出去的机会。”
“姐姐曾经有，被我亲手毁掉了。莲生境与莲生境主同命相连，只有我在这里，姐姐才有可能醒过来。”
莲生境主无波无澜。
“阿莲死了，阿莲早就死了……”师迹垂着眼，手腕颤抖得拿不起剑。
“我知道。只有我好好当这个莲生境主，说不定哪一天，神明便会奖励我一个新的姐姐。”
莲生境主低了低头，无数崭新的藕体随之颤动。
师迹抓着剑，血迹慢慢渗出指缝。与无穷无尽的红色莲子混在一起，流淌到绝望的池水。
没有人得救。
余环声心头蓦地一跳。
游戏的世界也有神明吗。
还是阿蓬变成莲生主已经疯了。
他怎么听不明白这句话。
微生朔注视着高高在上的天空，眼里慢慢浮现出冰冷的恨意。
“神明只会诅咒。”他低低的，莫名说了句。
法杖的黑雾聚拢，抵抗着从半空中倾斜而下的红色雨滴。
无悲无喜的妖气狠戾汹涌，飞快开始啃噬被空间裂隙放进来的灵气。短短一会儿功夫，金色眸子的少女便头晕目眩，神志也开始被影响。
红色雨越下越密，冲刷着地面上残藕的碎片。
“不要再来了。”
莲生境主闭起眼，红色藕丝听话地将众人扔出了莲生境。
荒山野岭，余环声第二个睁开眼。
他摸了摸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奇怪的暗色血莲子。